“把话说完。”石新雨一把掰过祝安游的肩膀,翻过身去,鼻尖若有若无地磨蹭着她的脸颊。

电梯抬升,她仍困在他的吻中、怀中,像条陷落在滩涂上的鱼。

是石新雨!他不是回青市了吗?他什么意思?!他明明以为自己是李烨的女朋友,还弄这一手,出的什么牌?

“你以为,我还会亲你吗?”

祝安游听着,心里一揪,被谁剜了一刀似的。

重逢,石新雨骄傲,

祝安游回完信息,就将手机往包里一扔,仿佛上头带刺扎手似的。

这时候,那夏山青到了,是个惊人的大高个。板寸头,穿杂色格子短袖衬衫,浓眉,眼睛炯炯有神。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脸真诚歉意:“祝小#姐?我夏山青。抱歉,竟然让你等我了。”

祝安游一笑:“你没有迟到,是我早来了。”

“还是很抱歉,我应当早点来才是。”夏山青坐下,仍是客气。

不过乍一见面,祝安游对这夏山青倒平生几分好感。

大概是因为,他的整个脸颊线条、唇形和眉形,都与石新雨非常相像。而且他整个人十分精神,像棵阳光下的大向日葵似的。

尽管如此,他终究远远比不上石新雨的动人心魄。

石新雨那人,单论容貌算不上绝顶的帅。但人的魅力,容貌只是部分。尤其他对于祝安游来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魔力。

如此地想着,祝安游忽然心中暗骂自己:这种时候还拿他来作比较,真是有病。

夏山青人如其名,点了吃食,喝了两口咖啡就开门见山:“这趟相亲,不是祝小#姐自己愿意来的吧?”

祝安游吃着绿豆芝士,抬眸一笑:“这么说,你也是?”

“说起来大概有点冒犯”,夏山青直视她眼睛,“我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让家里人接受。我答应相亲,是为了缓一缓家里病人的心情。非常抱歉浪费你的时间,希望有机会能弥———”

“没关系,你知道我正好也要交差的。什么特殊原因?家族恩怨、杀父之仇?”祝安游闻言倍感轻松,没等他讲完,几句话就脱口而出,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讲话真难听。”

夏山青倒不介意,反而朗然一笑:“没事!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倒还好办一些。另外我爸确实已经不在了,不过他可不是被仇家追杀,反而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祝安游疑惑地看了看他。他自己不是才过三十岁吗?

夏山青立刻体会到了:“我是我爸老来得子。”

祝安游大悟,扬唇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原本以为会是无聊到死的一场会面,结果却聊得甚是开胃。渐渐地,彼此也不那么客套。

这夏山青也算是个妙人,浑身有一股开朗磊落的气韵。他与祝安游都是明大的,差三届。夏山青物理系,祝安游新闻系。

“咱们以后要是有缘再见,倒是可以交个朋友。”快分别时夏山青说。

祝安游搅搅咖啡杯:“好啊,还可以见见你女朋友。”

夏山青闻言一笑:“我说的交朋友,可没别的意思啊。”

他是指,有不少男人,借相亲之名行猎艳之实。

“我知道,不然可不会答应你。你这一解释,反而浑了。”祝安游说完,俩人都笑起来,心照不宣地感慨成年人的世界可真是麻烦。

回去的出租车上,祝安游怀着某种已经发酵很久的隐秘期待,从包里摸出手机,却发现石新雨在她那句“请不要有下次”之后,慢悠悠地隔了半个多小时,惜墨如金般回了一个“好”字。

果然吧,果然只是,只是想与她撇清而已。

祝安游把头往椅背上猛然一靠,恹恹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缤纷繁华,和晃人眼睛的太阳光,只觉一片晦暗无趣。

她还记得,两年多前,她千方百计悄悄寻来了石新雨在美国的新号码,千斟百酌之后给他发了一句:

“很想你!对不起!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可不可以?”

然后,她抱着膝盖、捏着手机,独自蜷在窗帘紧闭的出租屋里,焦肠百结地整整等了一天一夜,抽光了平生唯一的一包烟。

石新雨半个字也没有理她。

也是,是她的脑子太异想天开了。一个男人如何会原谅她做过的那些事?何况还是石新雨那种男人?

祝安游就是从那天之后,一日一日地蓄起了长发。

不久,她就从湖城回了明城,换了工作,换了号码,也换了生活圈。

昨天,她去理发店,本来只是打算修一修发尾的,谁想竟突然生了念头,当机立断之下,请理发师将那一把黑发咔嚓咔嚓给剪了去。

重回短发的当日,她竟就那么再遇见了石新雨。多么神奇。

但,又能怎么样呢?

祝安游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家,僵尸一样倒在沙发上,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田梅梅的夺命电话把她给轰醒了:“打了三四遍,你怎么才接?”

“睡着了。”祝安游惺忪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