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你也知道,前几日大姐儿得了痘疹。虽不凶险,这病却是传人的。你林妹妹身子弱,怕她过了病气,这才拖了下来。在一个,他们家现下里关起门来守孝,万事不方便。她那哥哥又是个刻板迂腐的,轻易不放她出门。要想将黛玉接了来,咱们可得想个由子才好!”

这日宝钗来寻宝玉闲话儿,正好儿三春都在,话里头便说起那日作诗之事。

那贾宝玉平日里头不喜读书,倒像是有些个歪才闲情,贾代儒也常称赞他专能对对联。贾政往日里常烦恼儿子不争气,今日难得有这机会好一展宝玉的才气,自然要叫上些个清客。不然到时无人叫好,岂不可惜!

来的是乾清宫太监夏守忠。原贾家是供着夏守忠,以求其能在宫中为元春助力。后机缘巧合,贾家结识了前来传旨的养心殿太监贾达孔,借着同是姓贾,好歹攀上了关系。这才渐渐疏远了夏守忠。

宝铉笑道,“可不是因为咱皇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缘故?”

贾元春闻言,眼前一亮,能得皇帝亲口赞一句“懂事”,那可是后宫多少盼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的宫女们求也求不来的!却又听得皇上再次开口,“只是你这名儿不好,这宫女虽是内务府小选包衣出生,能在朕跟前伺候的倒也不会是些小门小户出身的,怎的你的名字倒落了俗套?”

林赫玉这些日子在军机处受了好些气,正憋闷的紧。听得了这几句,心思一转,便往贾政书房去了。

林赫玉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不错,不过后面还有一句,特赐军机处行走!

宝铉便将林家兄妹进京诸事说了。

这时有一管家娘子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同凤姐问明了缘由,便说,“姥姥也同去吧。长公主对这些山村野物的也很是喜欢,往常还同皇上说起,每年进上的山货尽是些荤食,总不见山野菜。这下见了,定是欢喜的。”

王夫人撇嘴,“眼下咱府里也没什么空院子。本来有个梨香院,住着甚是便宜。只不过现下林家兄妹住着,若你喜欢,便让他们腾出来便是,左右你也是长辈。”

“父亲!”林黛玉忙说,“黛玉听闻今年乃是科举之年,即便三年一科,哥哥也才十三岁啊!”

“恨不能以身相代?”宝铉嗤笑,“那我就如你所愿。修心,掌她嘴,力道大些可别浪费了她的孝心!”说完,也去不管王氏母女二人如何闹腾,向薛天相和薛夫人行了个礼,径自离开。

薛蟠听了,大大咧咧的嚷嚷,“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倒叫刘贵人费心了”宝铉暗笑,“只是刘贵人入宫晚,到底不比熹额娘知晓皇阿玛身边的事儿。”

“是个孝顺懂事的。你且再走近些,不必碍着那些个规矩。”雍正说道。

舞乐毕,群臣起。

虽有王氏与风光商定了计策,每日往宝铉那儿送去加了少量砒霜的补汤。若此计真成,待到出前晚作起来,宝铉自然无法成行!但宝钗到底年纪还小,沉不住气儿。眼见着宝铉平日里并无不适,宝钗本就愤恨难平;近日宝铉又开始整理起上京的行装来,这简直是火上浇油,宝钗心中嫉妒的小火苗直烧成了熊熊大火,有那燎原之势!宝钗再也压不住,寻了个由子命莺儿引开风光,趁着无人潜入芳华苑的小厨房,往灶上炖盅里又加了一把砒霜!

“姑娘家才好操心这个呢”熹贵妃嗔道,“我倒喜欢这宝铉,没那些个小家子气,颇有几分满洲姑奶奶的架势呢!再者,这些个花样子可是她亲自挑了的,宝铉的眼光实在是好,又不知从哪里寻得了这般的好料子,最难得是这颜色,活灵活现的。臣妾可喜欢极了!”又假意赔罪道,“说了半天,竟还未说到这花样子的来历,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宝铉知错。”宝铉笑着行了个礼,“祖母,宝铉想开个铺子,专卖女子钗环簪镯等物,也可卖些衣衫裙袄,好赚些个私房银子。”

“母亲莫急。女儿想啊,如今宝铉姐姐要学着管家,女儿若是能帮着姐姐改了些错处,自是能让老太太现女儿的本事!”

“太太倒不如求了老爷,就说大小姐大少爷皆有天子赐名,若是单二小姐没有他日免不了被人说嘴。还请老爷多多怜惜,为咱二小姐也求个御赐的名儿来,也显得咱薛家深受圣上的宠信!再者当初圣上虽封了老爷爵位,可这诰命却未封赏下了,今趁此机会请封,太太往后可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那头封氏之子作为兄长已由乳母抱了先行抓周,薛楥冷眼瞧着,无非是些金银珠宝、胭脂水粉等物,还有一盘奶饽饽。想来幼儿的心性见那金银珠宝闪闪亮,又有那香气阵阵的胭脂水粉红艳艳的甚是好看,至于奶饽饽薛楥心中暗笑,看了自己这小兄长是饿了呢。

薛楥暗恨,此生真是凄惨,还未出生便被生身母亲放弃;来到人世还来不及啼哭就差点被扼死。这老嬷嬷也忒恶毒,刚出生的两个孩子,总想着要弄死一个!再想到方才赵嬷嬷瞪过来的那一眼,以及王氏先前的做派,若是自己不做些什么由得她们害人性命、瞒天过海,怕是自己往后也落不得好!思及此处,薛楥强压下初生的不适,生生止住了啼哭。

“太太说的是!只是太太,前儿大夫来诊脉,奴婢私下使了银子问了,说太太这胎八成是个女孩!”

又有史鼐夫人、史鼎夫人,原想着拘着湘云,与汀云、汐云、沁云姐妹三人一同,好好儿的学学规矩。

哪知汀云、汐云和沁云,自知因湘云之事,自个儿将来在亲事上必得吃些亏。近来史鼎又话,叫她们将各种规矩从头再学一遍,以免史家再养出个湘云来。那些个规矩即多又繁琐,平日里头坐、卧、行、走都得拘谨着,这下真是恨毒了湘云!

听得要同她一起学规矩,汀云、汐云同沁云立时哭了起来,直喊害怕。

两位夫人到底心疼,也就随了她们。又另寻了两个善女红的嬷嬷,最是严历的,只将湘云拘在屋子里头,日日练习女红针凿。

湘云一时苦不堪言,偏又没有贾母来为其撑腰。只得咬牙硬撑了。

眼见着正月将过,贾母正想着寻些个喜庆事儿,好将那日之事就此揭过。

不想这日忽然有人来报,贾嫔娘娘差人送出一个灯谜儿,命大家一同去猜。若是有人猜着了,便也每人也作一个送进去。

众人来到贾母院中,只见一个小太监,拿了一盏四角平头白纱灯。

此种灯笼专为灯谜而制,有四面可书。若一面一句,则为绝句;一面两句,则为律诗。很是方便

众人看去,只见上头写着: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

一声震得人方恐,回相看已化灰。

众人皆是立马儿就猜着了。只都不说,且先称赞起来。

一时众人各自猜了写在纸上。又另作一迷,恭楷写了,由太监送进宫里去。

因众人皆未书姓名,贾嫔一时也瞧不出哪个是宝玉所作。便都道好。又有颁赐之物,每人一个宫制诗筒,一柄茶筅。

贾母见元春这般有兴致,自己也乐得热闹。当下便命人预备下香茶细果以及各色玩物,又悬了彩灯,只在正当中留出六个空儿来。

又命各人将方才所作之谜写于宫灯上,贾嫔之谜也写了一灯,一一挂上,供众人品评。

正到了贾政前来问安的时候。

贾母见因贾政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说笑了,便对贾政说:“今我这儿大设春灯雅谜,你既来了,我便说一个你猜。猜不着是要罚的!”

贾政陪笑道“自然要罚。若猜着了,也是要领赏的。”

贾母道:“这个自然。我也做不来那些诗啊词啊的,便只有一句。你且听好了。”说着便念道:

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

贾政已知是荔枝。为逗贾母开心,又胡乱猜了好些个,方说是荔枝。

然后也念一个与贾母猜,念道: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

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说毕,便悄悄的说与宝玉。宝玉再悄悄的告诉了贾母,贾母方说:“是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