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男女相拥躺在榻上,女子依偎男子怀中,微微喘息着,语气含着嗔怒“四哥,你真坏,需要用我的时候才想起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平日里私下见你一面都难。”

即为陪都,南阳城的地杰人灵,繁华富饶自是不在话下。

唯有死人的嘴巴最紧,留着霜二,好比留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她应该杀了霜二的霍青玉心底轻叹一声;她还是不行,做不到张明岘那厮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杀鸡般的地步!

他一看清霍青玉手里的红瓷瓶,脸色乍然惊|变,难怪他周身内力一运转,经脉内息乱窜,一阵接着一阵的耳鸣目眩也随之袭来。

这红瓷瓶里的白色药丸,对伤口有消炎作用外,还有特效的安眠成分,乃是那厮根据自己特殊体质配制而成。

得不偿失啊,走了一个夕颜,换了一个更棘手的杜鹃。

霍青玉眼露朦胧之色,一手抬起,将肩上披着火色裘衣展开,铺在长形书桌上,云鬓似海藻般散开,一身的冰肌雪肤横阵,躺在红裘衣上。

霍青玉扬起泪水斑斑的小脸,语气悲愤的指控,“你混蛋,我就知道,你心里只在意我肚子的孩子,一点都不在意我,我的命好苦啊”

“花中有二绝。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她接上之前的话题,立于大少奶奶一步之近的右侧,一手摸到乌木镇尺边摆放着柳叶桃花上,抚了抚妖艳绽开的深红色花瓣,笑道“身为妾室,自是配不上高贵的花相芍药。姐姐房内的芍药图,送了妹妹我,我也没地方挂。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

心随意动,霍青玉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俊颜,凝望着他,似水般清澈的明眸闪着淡淡的哀怨,她呓语般的问道,“在北朝,因缘际会,牺牲了我肚子三月刚成型的孩儿,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为何恩将仇报,纠缠我不放,为了什么?为了让我替你生儿育女吗?我如你所愿,怀上了你的孩子。要是我生下你的孩子”那一日厌倦了我,可否放我走?最后一句话,在他遽尔转为森然的黑眸下,含在唇齿间终是没敢问出口。

霍青玉也不抬脚踏进门槛,微笑道;“唐妈妈多礼了。看样子,我今儿来的不是时候。”

屏退夕颜,霍青玉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从立在桌边斟茶的桂花身上,流转到崔姨娘白俏俏的粉颜上。

听得他的话,霍青玉脸上的怒气消去,横了他一眼,娇声娇气的道“这也怪我我本来性子挺好的,定是肚里的孩子是个脾气不好的,影响到我了。”

栖霞林的西南侧各有一幢小型院落,那是专供下人住的地方。

铃兰,倒是个好忽悠点的对象!

他一走,她立即起身,将那厮半小时之前剥去的衣裙穿戴在身。她将自己散乱的头全部放下,以指为梳,拔了几下,随便的盘起,用金簪固定。

坐于四扇形花卉挂屏下楠木软榻上的老太太和坐在榻边绣墩上的大太太正等着张明岘的到来,一见他不合规矩的拉着小妾的手进来,脸上各自闪过讶异之色。

目送铃兰背影消失于小径的拐弯角,霍青玉站起身,徐徐走出亭子,确定林中无人,便转到假山一隅的死角地带,拎着裙子,朝着一株竹子,用力的踢去,嘴里愤恨的低声骂着,“霍青玉,你个贪生怕死的孬货,你个世界上最蠢的笨蛋,你怎么能怀上张明岘的孩子,那厮不是个东西,不是个人,你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她骂着骂着,眼泪掉下来,一只小手开始捶打自己的肚子,打了七八下,脚跟踩到一块滚动的小石子,身形一个不稳,后背撞到坚硬的假山璧上,整个人滑倒在地。

温恒焱为张明岘斟上一杯茶,道“师弟,本是你下帖说有事相请,我一来你府上,倒先是让你解决了我弟宠物蛇小金的事儿。你要我帮你何事?直说无妨。”

张明岘一指点了下几步外,满脸是血也掩饰不住一脸惊恐状的蓝袍大汉,道“将他带下去,交给雪四,天黑之前,我要知道是谁派他来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在霍青玉一声淡淡的“去吧”,香蓉拉着夕颜的手匆匆离去。

辰时左右,张府一众人才来到人声鼎沸的白马寺外。

她不过是心中微动,亦被他所疑,这厮何其敏锐!

潘姨娘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说完,已是脸红到耳根,她绞着纱帕的手移到霍青玉放在膝盖的左手上,一把攥紧她,眼巴巴的问道“我们都是女人,没什么不好意思青玉妹子,你告诉我,相公进你身时,可亲过你嘴?可在最后关头将香精放入你的体里?”

她嗓音刚落,不远处的青竹丝帘门便被人掀起,走出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貌相亲切和蔼,穿着体面的妈妈来,

这是她入得张府玉青苑的第四日晚,由于她秘处的暗伤已好,她睡前只服用了一颗红瓷瓶里的小药丸,便在铃兰的侍候下,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放过你”

张明岘似乎交代了什么,风侍卫领命而去,霍青玉缓步迎向他,道“张明岘,我有话对你说。”

他说着,一手抚向她苍白的容颜,颇似自言自语的说下去,“二十三年来,从十四岁起,我睡过的见过的女人无数,你又不是顶漂亮的一个,姿色只能堪称一般”他的修长五指一路摸到她的锁骨处,两指轻易的掐断肚兜的细带,扯去滴着水的粉色肚兜,将她一双饱满丰腴微微抖颤的玉兔暴露于空气中。他的黑眸闪过一缕幽光,一只手罩上她一则坚|挺的玉峰,五指蓦地收紧

她悄悄转头,窥了一眼身后,七八米外的巷口一侧,张明岘一脸焦躁,正与一个灰衣侍卫说着什么。灰衣侍卫旁边还站着两个侍卫。两个侍卫中间,突兀的站着一个年轻的高瘦女子,那女子的相貌被侍卫挡住一半,一时之间看不清,但她插于脑后的鎏金钗和钗下摇晃的数粒红珠却在火光下摇荡,一闪一烁,反射出点点光华。

她们走得好好,前方传来一阵锣鼓声,佛乐经文声,人潮一阵拥堵,纷纷后退,往路两旁叫嚷着挤去。

小娘子?她的弟弟霍青山只会叫她“老姐”或是“大姐”,霍青玉眨了眨眼,清醒过来。她背过身,举袖拭去眼角的泪珠。苍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她朝着岸边的少年,福了福身,道“去的,去大码头。这位公子请上船。小女子刚才失态了,实在是公子长的太像妾身认识的一位故人。失礼之处,请公子勿要见怪。”

又是一天的开始,天蒙蒙亮,霍青玉简单的用木篦梳梳了,将及腰的长用一根流云簪固定在脑后,穿着一身蓝青色的素衣素裙,端着洗漱的木盆,出了船舱。

霍青玉连忙起身开门迎接,嘴里说着“武妈妈快请进来”将门外一位打扮的干净利落的矮胖婆子引进桌边坐下,顺便叫小二上一壶加了蜂蜜和冰块的金银花茶和添加两碟子瓜果点心上桌。

古龙先生一书中曾说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对,听张明岘的语气,一口咬定是北方来的贵客,外面的弓箭手也早备下这厮似乎早有准备,专门等着对方上门?!

如安将手里灌满茶水的茶壶飞快的放在屋内的桌上,飞快的退出了门,飞快的关上了门。

“谢谢婶子,遇到婶子是我田媛媛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明岘应该没理由再拖着她不放不对,这厮没路引和通关文牒,她的两张路引和通关文牒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他手里。

霍青玉甩了几次没甩开他的手,索性抱住了就近一棵树,赖着不走,切斯底里的叫嚷着“后面的追兵追的是你,与我无关,我什么事情都有不知道,都没做过,你放开我。要跳崖,要献身,你自己去,我没义务陪你去送死!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神经病”

很快的,他散漫的坐姿,微笑的表情,无法再维持下去,因为霍青玉的眼神,太诡异,看他的样子,仿佛是在看古董,在衡量古董的价值几何。

反正她做任何决定,总要得罪一方,霍青玉略一迟疑,道“赵伯,你也看到了,你五大坛子的酸菜鱼酱占了马车一半的空间”

她想了想,决定在这凌河江多住两天,多逛逛多看看,再买几本书看看,多认认这里的繁体字。多了解下这个古朝代,到底是史书上的那个朝代。

如安虽没有如意机灵和心眼多,但不算蠢人,她失踪后,如安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应该心里有数。

危机等于转机。

如安说完,又大哭起来,“自从进了张府,我天天吃得饱,再也没挨过饿,可是天天晚上睡不好,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爹娘指责我没照顾好弟弟,梦见弟弟哭着说饿,哭着要我救他,梦见自己又被困在那座城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霍青玉技巧性的,有意无意的套问如意一些顾家村和外面的事情。

同人不同命,看看二姨娘身后那一辆泛着暗红色油漆光泽的翘檐角挂着一串垂着金丝流苏平安结的精美马车,再看看自己身后那一辆仿若几块旧木板拼上的灰扑马车,就知道二姨娘是个受宠的,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受宠。

霍青玉不是紧张也不是慌乱,她是好奇。她来到这古色古香的朝代半个月,至今为止还未搞清现在到底是历史书上的那个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