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杰罗姆咀嚼着话里的深意,“我懂了,你是说我该像你一样,‘平等’对待所有能找到的异性。”

泽德说:“这……”

他不需要幻梦,过不多久,清醒的时候到了。

“不妨说来听听。”

杰罗姆想想,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不可能永远防备偷袭,不让步会马上陷入僵局。快速作出决定,他割断半恶魔手上的绳索,短剑也收回皮鞘。

轻轻叹口气,他考虑是不是先睡会儿?没准儿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发了一场恶梦。

“嗯,这一点可以跟你讲。首先,传送装置是单向开启的,只能由我们不定期打开,对方无法提前得知何时进行交易。另一边收到传送的讯号后,至多有一个小时准备时间,我猜他们一定手忙脚乱。然后,我们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单方面终止传送,对方完全没机会利用这点时间作出不利的举动。退一步说,即使对方有其他目的,我们还准备了战士和用于支援的施法者。交易对双方都有利,破坏规矩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有“轻灵术”增进肢体的敏捷程度,杰罗姆的体重可分毫未变,看着一根细树枝,他不由得心中暗恨出主意的家伙。

薇斯帕故意拉长声音,杰罗姆不用提醒,主动说:“总不能让女士露宿街头,军官大哥先留下照看,我去其他民家交涉试试。”说完就沿着砾石路往镇子边缘走。

杰罗姆有点吃惊,“你问我?那真是……‘金面人’不会再来。我先上去帮忙,你们原地别动。”

壮汉用大吼回应,巨斧的刃锋掠过地面,再次陀螺般加速。

杰罗姆说:“先让我和女医生谈谈,再作决定不迟。”

杰罗姆奇怪地看着霍华德,他倒没有食物中毒,不过说起话来嗓音沙哑,好像喉咙十分难受。

杰罗姆稍微松口气,至少现在“长途贸易公会”还没打算揭穿他,身份曝光的事可以留到明天担忧了。

死灵师借着光亮检查了人偶被洞穿的几个部位,盾牌为了保护主人,不能完全遮蔽自己,死亡骑士持盾的手臂不住乱颤,似乎控制中枢受到部分破坏。再一阵抽搐,死亡骑士的盾牌“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把木地板砸开一道缺口。

“瞄准眼睛!”盖博大声呼喊,“把装好的弩箭递上来!”

“别傻站着,把盛水的容器搬到窗边,每人预备一块毛巾。敌人如果对二楼使用‘死云术’,我们最好能先做准备。”

一名保镖忍不住向个现身的游荡者射击,那人应声倒地。

饭没吃到一半,门外就响起“嗒嗒”的马蹄声,出去查看的保镖一声惊叫,回来的时候架着神志不清的阿诺德。

谈判的可能到此为止。杰罗姆实在搞不懂,做强盗的为什么不能有点风度?一转眼,双方短兵相接,杰罗姆对五个强盗说:“我知道宝石在哪,能不能待会再杀我?”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霍华德也变了脸色,“金面人?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的对手吗?”

另一个沙哑的男声说:“时间太紧了,而且情报来源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您的自制力令人敬佩,我见过不少在这景象前晕倒的例子。”联络官小姐不失时机地奉承两句,杰罗姆不客气地点点头。

杰罗姆和朱利安只是人类。如果没有环绕周身的“防护强酸”保护,顷刻间就会冒出烟来。杰罗姆没剩下其他选择——恶魔已经开始施展“解除魔法”——生死一发之间,他前俯,短剑加速到极致,标刺对方下腹部。

朱利安传来一个意见,杰罗姆马上严厉地回敬他。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你够明智,就不要考虑偷袭我。

无法出声的法师眼中流露出茫然的神情,身体却只能服从命令,他转身飞快地跑上前去,越过吃惊的保兰登,冲向不远处的转角。

没走多远,前面的法师突然叫喊起来,“看到了!敌人……”

他不由得回忆起一个离奇的故事:据一些老兵说,穆伦河战役接近尾声时,来不及撤退到河对岸的一股敌军被罗森的优势兵力包围在河滩上。对方几百名精兵挡住了主攻方向上数次冲击,最后由于寡不敌众决定投降。受降的将官到达敌营,对方主动缴械,然后列队等待被押送回战俘营。直到队伍将要出发,科瑞恩军人才提出要按照自己的礼节举行一个仪式,向女神塞维丽雅表示,并非由于怯懦而投降。这种可笑的要求在缴械后提出,自然引来一阵嘲笑,罗森的弓弩手已经准备射击,一声令下,这些人就要从战俘变成阵亡人员。这时河滩上刮起大风,罗森士兵被裹着沙粒的风吹得闭上了眼睛,等他们再睁开眼,河滩上只剩一个科瑞恩幻术师——他成功地拖延了时间,让主力得以顺利撤退。

杰罗姆想表示同意,却搞不懂怎么用押韵的闭口音在两个音节内传达自己的意思,只好一个人慢慢想。朱利安见目的达到,也就乐得清静,领着他前往临时指挥部——原来的市政厅——领取暂时通行证。

朱利安沉默几秒,“森特,你说过你不后悔的。别急着表态,我想说的是……”他深吸一口气,直到杰罗姆完全进入状态,等着听他长篇大论为止。“这是原则问题,取决于你对待事情的态度。如果你没准备好和一般的‘好生活’告别,那你永远都不能摆脱认为自己选错了的阴影。既然没有回头路,就只有走下去,并且从这一选择中汲取力量——没有不迷惑的人,这就是生活。好比用一个小瓶子去装海水,然后从瓶子里寻找漂亮的海星。假如你只能尝试二十次,那么当你意识到自己必须慎重时,很可能只剩下不多的机会。这时候,每一次尝试都会增加矛盾和困惑,是的,海星总是不出现,因为海洋不会因为你只有小瓶子而变得慷慨些;或者,世界不会因为你只有二十次机会而停止运转。”

“我们的估价师对您提供的‘材料’进行了精确估价。除去自然磨损的部分,以及百分之四的‘风险费’,百分之一的‘服务费’,按照您的吩咐,最终金额的百分之十五被单独列支。这些是25泰兰托现金,支付总额为70500银苏特。”洛根递过一只精巧的丝绒钱袋,里面是25枚簇新的金币。

“我没事,我挺好的,真的!”市民赶快表示不用介意。

威瑟林无奈地用皮条把丁纳拴住,丁纳胡乱挥手,用牙撕扯皮条。

乔说:“投降吧。”

霍华德疑惑地看着他,“你虽然比我个头小些,可是也钻不过去吧?”

“没错。”

杰罗姆不由得想到列维那不可思议的皮糙肉厚,一阵荒谬感让他有些想笑。

学徒不敢想像,这些下流小调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自己在这样年纪时,连“长——袜”什么样都不知道。听着荒诞的歌曲,他渐渐感到眼皮沉重,儿童尖锐的嗓音,变得缥缈起来:

“越级升迁,老爷!原谅我没能鼓掌致贺。”朱利安伸出手指,小盒子应声打开,一枚光华内敛的别针显现出来。

学徒安静地注视他片刻,在对方感到尴尬之前垂下目光。“导师们会有安排的,要做的只是服从。”

杰罗姆踌躇片刻,轻声说:“我会把它摘下来给你。”

莎乐美轻笑着蜷缩进他怀里,杰罗姆脸上却少有欢容,似乎正反复衡量一个承诺的重量,漆黑双眼反射着难以测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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