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辅佐的判官看他家阎王爷身子又是抖上一抖,眼珠子转着看了白蛇手捧着的光晕两眼,决定是接还是不接的同时,挥手叫了无关紧要的鬼们下去。

晃神间,一阵带着奇异香味的风袭过,门口的两家丁软倒了身子,白蛇转身,看着已立于近前的兮穹,又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先前见过的怀孕小姑娘的身影。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那白蛇颇有悔意的摇着头,五指成爪不知死活的挖上了结界。

“哎,”月伯叹口气,挥手示意月荞月清兄妹俩下去,关了门,少了分恭敬多了分劝导,颇严肃的开口:“碧穹宫出了丑事,兮穹宫主带着怀孕的徒弟走投无路跳了重凡门,想是必死无疑了。”

两人已走到近前,女子翘了小嘴,瞪他一眼,笑呵呵的对上面前的胖妇人唐氏:“唐婶婶,没事的,师…夫君做的就是大夫啦。婶婶一大早干活,也要注意些。”

“仙尊的弟子怀孕?谁如此大胆拉上碧穹宫主的弟子啊?”

苍孤抚着他袖腕上的金丝,看一眼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燕娘,示意身旁候着的卫德上菜。

苍孤挥手,再次阻止那两仙婢。二人会意,拿着凤羽扇快退了下去。闻着满室浓郁的熏香,盯着燕娘刚显怀没几天的肚子,苍孤敛眉又舒展,一张贵气威严的俊脸虽没什么大的变化,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见唇边真心的笑意。

面前有她师叔穹武,有清疏,还有——茗淮。

凤耀凤灵父子身为主人,很是满意此情此景。眼前这些或身居九重天或掌一方的仙神们,那一颗颗的仙心啊,不少都是不安分的啊。

桃花坡上,隐藏在漫漫粉红中的小桃摇晃着她光裸的枯枝,迷迷糊糊的听着坡上的姐妹们谈论。

茗淮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半清明半迷蒙的眼因为专注的放在了兮穹的眉心间,自然那手为了配合,便大大方方的碰上那红艳而尊贵的莲状宫印上。

可以看到的尽头在空中断了截,他不知道那真正的酒源是被某种自己不能破解的结界所挡,还是与上方某个地方相连。

“师…师尊,师妹不在阁内。”

“师叔,在清疏面前注意些。”说着,手指朝穹武虚握的手一勾,一坠着大红流苏的酒葫芦瘫在兮穹手心。

“本尊的命令你确是忘了个彻底!”此时的兮穹嘴里斥着,一双眼已是看向了帘内人。

而这样从前再自然不过的称呼,此时只能让兮穹刚柔和的神色重新冰冷起来。

被不大却威严尽显的声音一喝,金像塑身的土地眉头一挑,看着他金像前气质疏离清冷的男女诧异的现出仙身。

方离蓉一身浅蓝罗裙被不知何时生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且凌乱破碎,好几处较私密的地方都裸露了出来,俨然的破烂不堪;一头本来柔顺光滑的黑此时枯槁一片,不再无风自起,反而重重的似生铁压着般垂在两肩,本来俏丽的脸颊瘦的只剩张皮包在了白骨上,自然血红的双眼便凸得很大,瞳孔圆滚滚的,时不时缓缓转上一圈,并带着时不时的一声空远的轻笑,诡异而恐怖。空气中也是一片浓得化不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闭眼呢喃着,加上方才的三分醉意,方逸生一如此前无数次,俊秀的脸染上红晕,呼吸也开始不听使唤的急促起来。

被人群围得几乎没有空隙的中央,一辆做工明显精致的小型马车前,跌坐了个衣服上扑了不少灰的女子,本来秀丽非常的脸上更是带着明显的泪痕。而那女子的脸——

“哥,他…他们是……”妹妹方离蓉也照样惊颤而害怕,而害怕之中却透着一丝希冀。这两个人,能不能…

“你们还是另找别家吧。”女子神色胆怯。

“淮儿,说说怎么回事。”引着徒儿来到遇凡门前的兮穹隐了两人的身形、感知,肃冷了声音准备好好与徒弟谈上一谈。

茗淮看着面前与她师父个头相差无几的年轻哥哥,嘟着嘴上下打量后,也同样笑出声来:“好啊,和漂亮哥哥做朋友当然很乐意。我叫茗淮。”

不悦的皱眉消失,兮穹勾指点浓了些香炉中的檀香,坐在塌边同小徒弟一道静心安神。

“嗯。”淡淡一声,燕娘回神,裸着身下床,在那仙婢的伺候下穿衣、净面。

春眠?还要拉淮儿陪眠!他知道,一般兽类有长眠习性的也都是冬眠,而鱼虺这6栖动物竟以水为居,在春季长眠。哼,奇特妖兽,凶恶且无理可循!兮穹皱眉想着其中的蹊跷,借空间优势敏捷的躲避着它毛的攻击。鱼虺现下行动笨重缓慢,兮穹自然很轻巧的移到了它的尾部,他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尖锐水流,只考虑稍许,便祭出碧霄。

“……”兮穹不说话,只顿了顿抚摸茗淮丝的动作。

二人在柔和的白光中粗粗扫过,随着那些笔锋柔韧的文字跃入他们眼中越多,其眉眼间的不解也越来越多,最后俱于册子末尾一句减弱了下来。

茗淮意识到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莲印的控制,却怎么也无法收敛那些围绕着她的担忧和怒气。

看着老山神做完这一切,半月才附和的点点头,伸手环住茗淮纤腰:“我们是得快些离开。”

见穹武沉默,清疏更是自责一分:“师尊受伤未禀报二位是弟子的错,没好好照顾受伤的师尊滴弟子的错。如果知道师尊伤得这么重,弟子一定不会离开穹楠殿半步的。都怪弟子…”

茗淮额上的东西今日怎显出了,且还如此明显?而那兮穹又是怎么了,方才知空碰结界没被反噬,现下自己更是轻易消了结界,他再次感到今日结界的威力明显不济。

怎如此就睡着了呢?

刚刚睁眼的兮穹眼里带了些少见的迷茫,温柔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他头上一脸欣喜却眼眶红红的茗淮身上。

“你才多大,你父王都没听过,”山神轻笑一声,继而感叹,“它整整消失了十余万年,老头我也只是听师祖描述过,今日所见才能识得它乃鱼虺。”

“师妹,师尊他和你说了宫中规矩吧。”

“……”

见砚冥这样子,兮穹心中疑惑颇深,可是与他关系也不大了。他抬手轻擦自己额头:“你也看见了,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

茗淮被问得一愣,回想一番她没晕之前的情况,道:“雾魔应该被困在冥河之镜了吧。”

“是,师父。”茗淮也无异议,当着第三人的面确实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且,师父好像很着急那个燕娘的事。

“嗯嗯,娘亲,抱抱。”

差不多一柱香后,一身青色罗裙的茗淮才姗姗来迟。

见众人答不上来,雾央略有失望的收回目光,转身:“先回穹涯殿。”师兄怎能这时候找不到人呢?

忍着难受走到殿外,茗淮在柳树旁的小池子边蹲下,连着捧了几捧冰凉清澈的池水往额上浇。

艳娘闭眼,努力定下心神,无奈道出:“…全是帝君砚冥之意,我…我只是替帝君办事。”

有些不情愿的,半月从注视兮穹师徒互动的呆愣中回过神来,看一眼结界外稍远处被迫呆愣的鸿亲王,眉眼竟一舒,颇为庆幸的勾唇一笑:“当然,半月本就是顺路经过。竟然仙尊在场,知空仙子的事还是看你的吧,呵呵呵……”

“小心!”

唔,看来先前洪裂便是从这进出的,这王府的建筑还真是处处连通呢。

“本王找你好…”距茗淮两步之遥的鸿亲王突的顿住,细细看了茗淮那张脸许久,眼中喜悦淡了几分,摇头道:“漂亮却无妖娆之姿,哎。”

包覆下的手猛的一挣,被推开的茗淮还来不及感受心头那股略微失落时,便被兮穹反手一握,用力一拉,自己被跌进了兮穹半是冰冷半是温热的奇怪温度的怀抱。

“那荿涅暂不打扰,先…”

借用无光的黑暗,他便能更轻易的挥自己的结界术,筑起更不易破的保护屏障。

“陛下……”殿中有仙家不赞同。

苍孤看一看那几位仙家,又看看手中握着的早准备好的生肌果,大笑:“孤只是成一段姻缘,一段必以伦常所不容而断绝的姻缘,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