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好听却陌生的声音让茗淮粉唇一绷,身子也跟着直起。

站在外殿内,对着檀香静默一会儿,兮穹便同往常一样从内殿走了出来,与以往不同是,此时的兮穹丝和宫袍都略显湿润。显然是刚从灵池中出来。

“陛下,臣妾娇弱点您才更怜惜臣妾…”粉唇开合,燕娘玉指上移,轻按在苍孤左胸的乳晕上,似有若无的挑逗,一脸娇俏,“您说,是吗?”

很快,冲入裂魂渊的兮穹与鱼虺陷入一片晦暗,急的水流像无数根尖锐的针,一人一兽不得不紧闭上眼睛,眼睛闭上的那刻,思绪也跟着陷入了黑暗。

“是啊,不过老头我没时间解释,穹武那家伙…”

“哦?”半月听着穹武仙尊的话中话,温润笑容恰如其分的带上一抹疑惑。

感觉着自己全身似是在一点一点的涌入着什么温暖的东西,茗淮伸手抚过额上宫主印。师父,是你在保护我吧。

“呵,茗淮怎知我也有此意?”半月对着她染上光彩的眼眸,依旧温温柔柔的笑。呵,更有此意的还有他身旁这糟老头。

勿鸣吸了口气,定下心,道:“刚收到的消息,穹武仙尊以夺宫印伤师尊之名,关了那兮穹的女徒茗淮。而兮穹则伤重未醒。看来过不了多久,整个天界便会传遍。”

“非也,停留原地可不是本君的性子,而我也知仙子也定是没这个心的…”半月盯着她那张不加掩饰的怒容,叹一句“怎下界历了个劫上来就变得如此不镇定了呢”,才接着道出重点,“放心,孩子他娘确在这殿内,只是具体在何处,得请仙子亲自寻寻了。”

师父的吻……茗淮食指不自禁的刚摩擦上自己的下唇瓣,师父带她离开书阁前呢喃的话又使她怔怔放下了手。师父口中的那个她,便是令他疼痛的人吧,她还真是有些不爽那个“她”呢。

她要先止血。

“等?”

“师兄。”看着盘腿坐于书案前正奋笔疾书的青色背影,茗淮轻声叫到。

“是是,奴才愚钝,奴才明知故问。”卫德边点头哈腰,边快步赶上已走到天牢大门前的苍孤。

而此时,砚冥也手一挥让镜像消失。

砚冥看勿鸦一眼,微微勾起一点笑意,道:“吩咐下去,过枯幽桥后便不用阻挡。他们到宫门时,你亲自带人过来。”

“方才听茗淮师妹所言,道那艳娘原形乃雾魔。样貌定然是因魂而异,应是没有定形的魔物,你又有何问的必然。”

转移话题,茗淮问起目前她最该关心的:“小包子到底怎么回事能让我这做娘的知道吗?师父能治好他?”

正在二人疑惑猜测间,一大一小两红色身影从二人身边极闪过,凤灵、荿涅想看清,前方那才打开的朱色外门却被一阵风重重重新合上了。

清疏在众人聚集而来的目光中默了一会儿,面上无波看向收回思绪的雾央,在得到同意后,拈起宫诀,闭目默传。

“怎么回事啊?”

“属下愚钝,还有一事不知,那碧穹宫主的徒儿怎也不捉?”兮穹受伤,是多好的机会。

“吾以碧穹宫印之魂,重聚道上之尚虚,合!”

“这位仙君,也请不要多管闲事,”艳娘停在半空中,看着结界内的二人,成爪的右手一转,半月施的结界便往逆时针方向形成了一个漩涡,“否则,别怪老娘出手重了!”

沿着密道一出地牢,刚走到假山边,艳娘的脚步便一停,使得后面急着跟的天玄道人一时没刹住脚猛的撞上了她的后背。

茗淮理了思绪,盯着口不能言的天玄道人,问鸿亲王:“照你这意思,你是非要找到那女子了?”

男子皱眉看一眼地上沾了土灰的天玄,后退一步。跟在他身边的车夫便赶紧会意,张开嘴朝那群乡民们喊:“都愣着干什么,真是无知村名,见到堂堂鸿亲王还不行礼!”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那些同门的那个眼神、脸色啊,怎一个鄙视了得!记忆全无连着最基本的仙术不会也很正常的嘛,哼,都怪美人宫主,还真以为他身子不佳才脸色差的呢,原来!便理所当然的埋怨到师父兮穹头上——

这话刚落,一个自信的磁性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朝挂于天外天的那弯银月伸手,五指并拢,一收。

茗淮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接住:“…是,师父。”

那躬身在外殿的宫奴身子一抖,却还是没拔腿逃开,他豁出去一般的一吼:“燕妃娘娘弄断了锁仙链,竟不知哪来的仙力,杀了好几个看守的天兵!”

本就够孤冷淡漠了,四百年前还不知什么疯,无论大小事都不亲自出面。而那些朝臣族长啊还非得请求什么“请一听穹融仙尊之意再下旨”,让他这个天帝当得着实有些窝囊!真不知道他们王族怎会出了他这种性子的人。

清疏紧赶慢赶,终于追上刚刚到了穹涯殿外门的兮穹。他暗抹把汗,整了整宫服,深吸口气,一声高呼。

穹锦阁内别有洞天,开有浅蓝色水菖蒲的溪上石桥一直蜿蜒至尽头,与一座翘角凉亭相连。

“小包子,跟紧我,这里人多。”

茗淮抱着圆圆胖胖的小娃娃步入大厅:“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恒儿小包子了!”

但她,应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吧……

不明这番举动何意的月伯自是升起提醒之意,对他这少主子道:“仙君,碧穹门内之事不便多有干涉,您现下生出些兴致,查查便可,往后还是不该走近了些。”

“是是,本君知晓着呢,”半月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点了头,笑容鲜亮了些,“我自封官以来照旧游历闲散的性子,月伯最清楚不过的。”

见话说到此,月伯便不多说,只道出另一事:“司命仙君在殿外等了有一小会儿了。”

半月一听,知道是月伯他对于自己常常与莫生借对弈之名约酒有微词,故意让堂堂司命等了会儿,也不能责怪,只连忙保证一句“本君一定小心分寸着胃”,便急急迎好友去了。

留在原地的月伯闻着飘了满殿的六月花香,只皱皱眉,便本分的消失离开。

半月在塌旁安了矮几,摆上棋盘,放了壶桃花酿,与一身飘逸白衣的莫生对坐,面前各摆一罐棋子,落一颗子,饮一口酒。“半月,你今日是怎么了?”与面前人相识甚久,莫生轻易觉出半月的心不在焉。

“呵呵,知我者莫生也啊,”半月并无惊异的笑了笑,垂下眼眸看棋盘上落错的一颗白子,“我可不可以悔棋啊?”

“凭你的水平也需要?你这不是叫我输的更没水准。有什么事直说。”他这半时辰的心就没怎么放在这局棋上。

闻言,半月索性把还拈在手指间的白子放回棋罐中,盛满了酒端起饮了一口。

“今日去镜水池准备取冰凉池水时遇到了个嗯宝贝。”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莫生没最先去注意宝贝二字,而是最灵敏的注意到:“镜水池?半月,你往常也是从那儿取的水?你的身子是不是又遭了些,你府里的寒月池还不够你沏茶用?!”

“莫生这么急作甚,老毛病了,一如往常压着就好,我是仙,又不会要了命的。”半月笑容温和舒服了些,举杯碰了碰被好友重重放在棋盘旁的琉璃酒杯,以示安抚。

“要了命?谁说是仙就不会要了命!当年”

“我真的没事,还提那不曾有几分记忆的当年作何。莫生,我今个儿是和你说我那遇上的宝贝。”半月依旧笑着,但漂亮的眸子却透着些烦躁和不耐。

“……好,我洗耳恭听。”莫生妥协,却也真来了几分好奇之心。

不顾自己先前对月伯的保证,端起手中的酒杯又饮了口,端了些好心情的到来:“她啊,是我才交上的……”

听着半月慢慢说完,一向在这好友面前不谈自己司职之事的莫生却拈了颗黑子白子各一颗在手中把玩,道出这样一番话——

“半月,我作为司命仙君,司命司命,从来司的是凡人的命,自比那月下老人单牵红线强多了。可是啊,这天界众仙神的命却不是我能司的,而这也不会是我的职责。你这一举,可不要自以为的司准了你父母的命。”

司错命,也失掉忆。月伯瞒着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