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赫再回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你……”少东家面sè一沉:“唐公子是在消遣我奇珍阁了?”

“唐管家唐管家,方府的奴才都姓方,连安伯都改姓方,凭什么他不改?这唐管家要叫出去,让外人听了,岂不笑话我们方家?”方大少好像对“唐管家”三字深恶痛绝。

蒲儿正在清扫院内落叶。院墙处有颗老柳树,如今秋天到了,叶落的度也加快了。

“小姐,那我今天不用过去了?”这几天一直是蒲儿和安伯陪着那坏蛋东奔西走。那坏蛋只同意做个副管家,协助方伯管些事情。虽然只是个副管家,但各处的铺子田庄还是要去露个脸的。以后,外面的事情都要归那坏蛋管了,再也用不着小姐cao心了。

窗边女子转过身来,脸上笑意盎然:“师傅,您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女子握了拳,独独伸出一根葱嫩中指,在空中晃了晃。

唐赫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苏老伯你也看到了,小子并非是大富人家,你那茶楼小子实在是买不起,苏老板还是尽早另寻他人吧。”当初提出分期付款时,唐赫装了一把富豪子弟,现在邹叔赶辆牛车拉来一堆破烂东西,富豪子弟的身份是不揭自穿,唐赫索xing把话摊开。

然而,躲着还真不是办法。铺子已经置下了,总不能老搁着,邹家也要打点好家里的事,尽早搬过去才对。唐赫这往方府一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以后能不能顾得上难说,得趁现在交待好。

有了敏敏的加入,气氛变得热闹了。菜是好菜,瓦罐炖老母鸡,汤中下了粉条,香气冲鼻;酒是好酒,陈泥新剥,倒在杯中清冽碧绿,唐赫却屡屡心不在焉——敏敏委实坐得太近了些。

“不要说了!我不会为了一登徒子而生气。”方婼儿换了副神情,平静的问道:“不知唐公子找小女子何事?”

方夫人很失望,她说这番话并非一时之言,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从生的许多事可以看出,唐赫这年轻人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而是一个有心机,有担当,顾全大局的人,方家的事不能总由女儿出面,能有这样的人相助再好不过。另一方面,唐赫有朝一ri真要出头,也会惦记着方家的好处,本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没想人家一口回绝了,或许是方家塘小,容不下他这条大鱼吧。

苏老汉跌足道:“小哥怎会如此轻率!做生意的,讲究的是一个‘吉’字,莫非小哥不知道这是凶宅么?不知小哥花了多少银子购得?”

看见前面走着的二愣,唐赫赶过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混账东西!”

邹叔名叫邹怀远,原本也是种田的,因长在江边,捕鱼的本事多少学了些,农闲的时候便出去撒几网,弄点活钱花花。到后来,索xing一咬牙,卖了自家的几亩田,弄了一条小船,摇身一变成了渔民。

夫人制止了安伯的自责,将安伯讲的事情从头倒尾理了一遍,心里总算是有了点眉目,开口道:“事情的关键在于浩儿和福堂到底和杀人案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如果有……安伯你明天拿了老爷的名帖去,多带些银子,上下打点一下,尽量大事化小。袁家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事应该不打紧吧。”

“唐赫?……你莫非就是那唐鹏举?”郑知县狐疑地问。

唐赫哈哈大笑。大棣律法,不得轻辱儒生,没有定罪之前,几个奴才就想拿绳子捆人,门都没有。

好歹算是有几分交情,等出殡的时候再来吊唁吧。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今天说没就没了,月有yi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这话可一点都不假。自己的前世不也如此么?在k厅做一个小保安,只一句话不对,就被开了瓢,这世上,总有些丧心病狂的疯子存在。唐赫挤出人群,拼命回忆那天给银票时的情景,可脑子除了邵文外,再也记不起任何东西。

宁大人拱手道:“先生说得是,学生受教了。”

野苇也芬芳。”

夫子皱皱眉头道:“今ri出游,本是老夫一时兴起,这里景sè甚美,所幸没枉跑这一回。只是大好的心情,却被你们生生败坏。也罢,既然你们喜欢斗嘴,那不妨斗斗诗。斗诗赛词,才是文人所为,拿脏秽的话污人,就算赢了也不过是一乡野泼妇,惹人笑话。”夫子转身指指身后:“再说如此美景,若无诗词,岂不辜负了它?”

唐赫看看那些马车,果然现其中一辆帘子上绣着个大大的“方”字。

唐赫哈哈大笑,销售嘛,不外乎包装宣传,外表弄得好看点,制造点噱头,再添点可以饭后茶余谈论的故事情节……只要炒作得好,就算一堆臭狗屎也能卖出黄金价。邵文没见过后世五花八门的的广告轰炸,五两银子输的实在不冤。正准备去拿桌上的银子,哪料邵才子飞快地将银子抢到手中。

安伯点头道:“做寿送寿桃,倒是极为合适。不过老奴弄不明白了,这桃熟的旺季虽然过了,却也并非买不到,那稀罕之说又从何说起?”

十七的女子,该嫁人了,可是……自己出嫁了,娘亲岂不更孤单?娘亲的苦楚再清楚不过,虽是大妇,却未能生出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是自己这个没用的赔钱货。父亲接了二娘三娘上京,娘亲不肯同去,守着这份祖业……几个堂兄全是只会挥霍的主,没一个能指望上的,没有台面上的主事人,有些事情还得待字闺中的自己出头,否则也不会生翻车的事了……

这小妞……啧啧,不但人美,心地还善良,遭此变故,一没有哭哭滴滴,二没有惊慌失措,像没事儿一般,说话行事大方得体,还念念不忘救命之恩,实非一般女子可比。唐赫心中暗暗赞叹,正要客套几句,却听那袁公子道:“今ri的事我已打听明白,若没有这小子挡道,那马跑乏了,兴许就能停下来,也不会有翻车这种事生。没由来地受了惊吓,好端端的一辆马车也毁了,没让他赔我们损失也就算了,婼儿你还要感谢他,是不是弄错了?”

唐赫一听也急了,厢内应是还有一人,可到现在半点声音都无,看来凶多吉少,得赶快救人。他了狠,车厢的木板一根根生生掰断,实在掰不动就用脚踹,直到拆去半个车厢,才现最下面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子里面裹着一个人。

那人当头一棒砸来,唐赫头一偏,让过要害,和身扑上,一记长拳递了过去。

“嘭”一声闷响,棍棒砸在唐赫的肩头上,与此同时唐赫的拳头也落到了对方鼻尖。

肩头上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唐赫的脸止不住抽搐了几下,他强忍了疼痛,趁对方被击中后仰的瞬间,劈手夺过了棍棒。

一棍在手,情形立马有了改观,虽然唐赫还是只有招架之力,但那些击来的棍棒也很难落到他的重要部位。

“啪啪啪啪”,棍棒交击的连响声不断,被围在中间的唐赫终于喘过气来,没有了初时的狼狈。

“住手,快住手!”

正在这当口,传来了蒲儿的叫声。

唐赫抽空看过去,蒲儿摇摇晃晃地站在房门口,手把了门框,一脸的焦急,显然是院中的打斗惊醒了她。

“大少爷,你在干什么?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你快叫他们住手。”

“老子就是要打死这小子!你这小蹄子给我躲远点,要不然本少爷连你一起揍!”

唐赫怕蒲儿受到伤害,连忙高声叫:“蒲儿,快回房间里去,这事与你没有关系!”

哪知蒲儿不但没有回房,反而跌跌撞撞地往唐赫这边来:“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贱货,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唐赫眼见方铭几步追上蒲儿,扯过了蒲儿就是一耳光——

“啪”地一声,蒲儿软倒在地。

这一巴掌却好像击打在了唐赫的心坎上,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刹那间传遍整个身体。

“啊——”唐赫出长长的怒吼,亡命地向蒲儿那边扑去。

撤了防守,周围的棍棒立时密集地落了下来,头上、肩上、后背……

但场中的唐赫却似一台没有痛觉的人肉机器,一双眼睛死死锁定方铭,状若疯狂地前扑,手中棍子挥舞,“砰砰砰”,一连几人被击倒在地。

“别让他过来!”方铭明显害怕了,大声叫着,一弯腰,从靴筒里抽出把寒光闪闪的匕。

一名黑衣汉挡住唐赫去路,长棍疾挥,兜头就是一棒。

唐赫不躲不闪,挺棍直刺。

黑衣汉完全没有料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想要撤棍防护已是不及。

一棍换一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