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美仪忙摇头,眼圈突然红了:“我是轻伤。这一次大家都很照顾我,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姜宜凝抿了一口,顿时像是吸收了“生命之泉”,立刻大口大口吞咽,像个饿了三天三夜饥不择食的孩子。

没想到那位霍副司令员直接说:“现在情况紧急,如果江副专员没有替代计划,还请闭嘴。至于这位姜大夫,我知道她在南嘉村给我们的战士做过手术。当时那位小战士的伤势,比何政委现在看起来还要严重。如果她能救回那个小战士,应该也能救何政委。”

姜宜凝被那眼神触动得很厉害。

松海市都解放半年了,而且一个多月前才刚刚举行开国大典……

这种人,到他们伯格力医院做外科室的主任都绰绰有余。

“没问题没问题!”林强自从知道姜宜凝是圣约翰的实习医生,而且是能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后,对她的态度更好了,简直好到肉麻的程度。

“是的,可以吗?”姜宜凝小心翼翼地问,故意露出几分窘迫的神情,“……先生贵姓?我听说您负责这里的房屋买卖,请问这里的房子贵吗?”

“那坏人呢?”

姜宜凝愣了一下,微微皱眉说:“……锵锵,你会收拾桌子?还会洗碗?”

这个首饰盒体积并不小。

她七十多年后来接收房子的时候,房子里的东西几乎被人搬空了。

女邻居朝姜宜凝脚边的皮箱努努嘴,继续说:“……阿拉那天问侬要去哪,侬急急忙忙说要去机场,还跟阿拉说,侬睡过头了,侬爷叔婶婶走的时候,忘了叫醒侬……”

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很飒的皮制猎装,伸着长腿,姿态悠闲地坐在那里。

姜宜凝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可因为韩子华是他亲弟弟,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把韩子华那点小心思掐灭在摇篮里。

他不敢对姜老太太直接说,而是借着跑腿的机会,来到村公所,把韩子越叫出来,笑着说:“哥,明天我要陪宜凝表妹去市里买药材,你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我帮你带啊!”

姜老太太叹息一声,摇头说:“他是跑了,可是晏家人揪住他不放,要把阿拉全家都下大狱。不过那一次,他们是惹了众怒。阿拉韩家的好闺女……哪里能被他们这样糟蹋……后来子越的姆妈回家求她娘家爹,也就是晏郎中,请他去晏大老爷家说话,才把这件事给抹过去了,但代价是,阿拉家里剩下的一半田地都被要走了。”

毛豆的娘听说是村子里新来的姜大夫治好了自家儿子,还不用和晏郎中一样动不动就要他们卖田卖地,而是只要一捆柴火,顿时感动得不得了。

晏郎中没有躲开,也没有叫她不磕头,只是继续以无比遗憾的语气说:“韩老五家的,侬只磕头也没用啊……我是大夫,我可以不收侬的诊费,可是那药,是要去市里大药房买的,人家大药房可不是吃素的,不会白给我,都是要收钱的……侬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

他笑着把那碗甜豆腐脑放在锵锵的小桌上,又把咸豆腐脑放在姜宜凝面前,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情:“宜凝表妹,侬吃豆腐脑伐?很好吃的,是今天刚做的,阿拉特意留了两碗给你们吃。”

他猛地冲出大门,跑到外面去了。

韩晏氏把那件浅蓝对襟上衣在姜宜凝身上比了比,笑着说:“这是府绸,姆妈当年的陪嫁呢,一次都没穿。不过样式不是侬这些年轻人喜欢的样式,让改了一下。”

锵锵仰头朝姜宜凝甜甜一笑,“谢谢姨姨。”

好吧,韩子越这种人,关注的重点跟她不一样。

“好吧,你试试自己吃。”姜宜凝虽然迟疑,但还是心大的把一双筷子递给他。

幸亏江副专员什么都没说,很快他们的车开走了,姜宜凝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从翻斗摩托车里里跳出来抓住拐子这件事,是姜宜凝听人群里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的。

怎么能这样?

这东西比铁皮青蛙贵多了,但也只是比铁皮青蛙贵而已,比起那些西药,还是便宜得令人发指。

妈蛋张桂芬,连小孩子的牙刷都贪!

这孩子,真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然后两个女卫生员一左一右,像是扶着重伤伤员一样,把她扶出了医疗帐篷。

姜宜凝心想,自己虽然没有在圣约翰医院实习过,但是在现代自己上的可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医学院,学了四年的外科手术,那把随身携带的手术刀可不是摆设。

等他们都走远了,村民们才出来,着急忙慌地去韩老族长家,等着分配方案。

张桂芬立即变脸,“阿拉不卖!”

她每隔六十秒数一个数字。

“你也不拿块镜子照照你自己,下次再想跟我上床,你得给我钱!就你那瘪胸凸肚,我|上|你那是在做善事!”

张桂芬要还想在南嘉村待下去,她就不可能不顾村民的态度。

韩晏氏忙点点头,陪笑着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

“阿拉去拿!阿拉去拿!”张桂芬几乎连滚带爬跑回自己家,没多会儿就拎着一个旅行包大小方方正正的箱子出来,递给姜宜凝:“喏,都在里面……阿拉可没有拿里面的东西!”

张桂芬虽然撒泼有一套,可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张桂芬,你是一定要这孩子死吗?”姜宜凝这次故意用纯正的北方话跟她说话。

姜宜凝快步上前,撑着半人高的篱笆直接翻过去。

然后在高空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转,直接开着战斗机,往回跑了!

可虽然飞鸟群遭到重创,但敌机机身也被那些四处乱飞的飞鸟撞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更别说火乍弹、□□不要命地从空中倾泻下来。

姜宜凝点点头,跟着他往村公所里面走,一边好奇地问:“你不是跟着江副专员去抓人去了吗?”

“嗯,现在在市里卖豆腐很顺的,没有人抢东西,还有部队的人在市场上站岗,大家伙儿有主心骨了。”韩承山说着,拿出一个用手帕抱着的小包,递到姜老太太手里,“姆妈,这是今天卖豆腐的钱。”

姜宜凝不等他再退回去,伸手将他拉了出来。

“那就让她打吗?”姜宜凝从七十多年后来到这里,比较崇尚的是个人自由,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性格,只是对于大人打小孩这种行为,还是有着天然的正义感。

她已经想到,既然昨天是开国大典那一天,那就意味着,现在正处于那个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

韩子越离家多年,都已经长大成人,还是部队里面的长官,姜老太太自忖知道轻重。

姜宜凝又吃了一口,再想夸两句,突然听见从门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当然,姜宜凝说相信新政府的话,韩子越还是挺高兴的。

他的神情松缓下来,把军帽再次戴在头上,微笑着说:“姜同志说得也对,你现在在伯格力医院做外科大夫,以后我有空去医院看你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