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小的孩子端端正正坐在小板凳上,趴在一个小桌上写字。

他之前看见姜宜凝的房门关着,根本没想过要进来,只是在房门外等着。

她真没想到,姜老太太居然给她把衣服都准备好了!

收养她的祖姑奶奶特别拿手的食物就是菜饭。

韩子越见姜宜凝局促不安,不知怎地,突然心花怒放,自己一点都不紧张了。

姜宜凝头疼,她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吃饭啊!

看起来,真的是跟旧社会不一样啊……

这里离姜宜凝祖姑奶奶以前住的地方,已经不远了。

姜宜凝见到江芳芷,也很惊讶,不过她只点了点头,压抑着哭腔说:“江副专员您好,我只是来买点儿东西,就遇到这种事……不好意思,我不能陪您说话了,我得去找我孩子。”

她拉着锵锵在一楼看了一圈,接着上了二楼。

锵锵这才振奋起来,欢呼说:“要去市里!要去市里!锵锵还从来没有去过!”

锵锵以前那双脚趾头都露出来的旧鞋,已经被张桂芬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常医生本来觉得刘长锁是真的不行了,但是现在看见姜宜凝的手法,又觉得,也许,他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出血太多止不住了!”

包括他们的姜家医馆是怎么被人吞并,最后落入圣约翰医院那群洋人医生手里的……

因为锵锵身世的线索,肯定还要着落在张桂芬身上。

不过这种“吓唬”,可不是一般的吓唬。

张桂芬心里慌得跟打鼓似的,使劲儿拽着韩大生后背的衣襟,小声说:“大……大生,侬就看着他们欺负阿拉孤儿寡母吗?”

火光中,她的面容好似火中燃放的红玫瑰,美艳中带着钩子,凡是被人看见,就要把人的魂勾走……

幸亏因为某个原因,她爹必须得保持跟晏大老爷关系不好的样子,所以才瞒过了村里头的人。

锵锵顺着大家的眼神也看向姜宜凝,马上发现了姜宜凝白衬衣上的小脏手印,顿时涨红了脸,急声说:“锵锵把姨姨的衣服弄脏了!锵锵给姨姨洗衣服!”

张桂芬眼神闪烁着,摆着手说:“阿拉记错了!阿拉记错了!袋子里有……有……还有些袁大头……”

当务之急,是要把锵锵从张桂芬这个厚颜无耻又恶毒愚昧的女人身边带走。

她“呸”了一声,冷声说:“敌机来炸我们,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如果敌机来炸的人真的是他,那我们更要保护他!”

她唰地站起来,先跑回自己房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冲出来往门外跑去。

另外一架用自己的尾翼对付了两架敌机的那架飞机,只是普通的小飞机!

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天然防空系统”。

他暗叫一声不好,凭着直觉赶紧趴下。

韩子越家里有弟弟妹妹,少年时期也是带过孩子的,但是记忆里家里的弟弟妹妹,可没这个孩子那么软萌可爱。

原来这人是韩子越的父亲韩承山。

现在发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吓得不断往窝棚里面缩。

姜宜凝长吁一口气。

也对,她喜欢的这些牌子都是有百年历史的,七十多年前,都已经在国际上闻名了。

姜宜凝在旁边看着,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她实在忍不住,顾不得什么就餐礼仪,顺手夹起那个包子放入嘴里,几乎一口一个,一连吃了三个,才觉得胃里没有火辣辣的疼了。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她也大致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文盲占绝大多数。

姜宜凝这人也不爱管闲事,因此也只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村公所里的战士们昨天忙了一夜,很多人这个时候才入睡。

姜宜凝跟着韩子越一路行来,看见的是一排排低矮的土胚房。

大喊大叫既能虚张声势,也能纾解恐惧,更是转移注意力的一种方法。

她就是做了个旖旎的梦而已!

这是她朴素的认知。

姜宜凝拉住她的胳膊,无比诚恳地说:“阿婆,我先给您的孙子看看,我只是看看而已,还不到治疗的时候呢,不收钱。”

老太太心里着急,觑着眼睛问:“真的?只看看,不收钱?”

“不收,您快过来吧。”姜宜凝扶着她的胳膊,把她和她病恹恹的小孙子带到她的医棚里坐下。

晏郎中站在自己医棚前看着她,背着手,脸上的神情有些冷。

这边姜宜凝让老太太坐下之后,拿出自己的药枕,把她小孙子的胳膊拿出来放在药枕上,开始给他诊脉。

然后又挑起他的眼皮,撑起他的喉咙看了看,顿时无语地很。

这小孩就是最普通的扁桃腺发炎,还在初始阶段,并不严重。

如果在现代,这个程度的扁桃体发炎,连吊瓶都不用,普通消炎药就可以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市里的医院都少有吊瓶,更别说消炎药。

比如盘尼西林,那是拿着大黄鱼都很难买到的东西,目前有盘尼西林的医院和药铺,把这药当宝贝一样藏着,就连部队想买经常都买不到。

至于市里的大药房,就算有不会卖的。

就算卖,也不是两亩田地的价格,那是得用硬通货大小黄鱼才能搞到手的宝贝东西。

姜宜凝半个月前才去市里,对这些情况记忆犹新。

话又说回来,这种程度的炎症,根本不需要盘尼西林那种药,当然不需要卖田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