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孩子,他不是一只猫,一条狗,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啊!

姜老太太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必然不能让那敌机猖狂!

他一声令下,树林里所有人,包括伤员在内,只要还没断气,只要还能发出声响,全都开始驱赶鸟雀飞出树林。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关注四周的情形。

锵锵很聪明的听明白了,他眼圈立刻红了,低头一抽一抽地说:“锵锵没有克父克母……锵锵不会不孝顺爹爹姆妈……”

姜宜凝朝他们笑了笑,带着锵锵先回到隔壁姜老太太家里。

他吸着鼻子,笑呵呵地说:“既然来了南嘉村,以后就是一家人。不过姜小姐才刚来啊,干嘛跟张桂芬过不去?”

姜宜凝心里更内疚了。

那是姜宜凝从十二岁开始就从来不离身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整套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针灸针。

韩子越:“……”

姜宜凝有些感动,朝那老人感激地说:“谢谢爷叔。”

“五年了。”刘长锁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一下,“我参军那年是十一岁,今年十六岁!”

姜宜凝:“……”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全身滚烫地缩在稻草铺盖里。

她想打人行不行!

姜宜凝由祖姑奶奶养大,从小练跆拳道,对付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不难,但是如果这人还有好几个同伙,她可不一定打得过。

屋子里是安静的,静谧到能听见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姜宜凝很自然转移了话题,说:“……既然锵锵只是被你捡到的,而且你从来没给他吃口饭,那你没资格决定他的去留。”

她回头拍着锵锵的后背,让惊吓至极的孩子慢慢平静下来,温柔地在他耳边问:“锵锵,你要不要跟离开张桂芬,跟姨姨生活在一起?”

锵锵用力点头,紧紧抱住姜宜凝的脖子,小声抽泣:“……要跟姨姨在一起……姨姨不会打人……姨姨给锵锵吃包子……”

在场的每个人看得出来,锵锵对张桂芬这个“姆妈”,其实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孩子对母亲的依恋。

其实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哪怕张桂芬真的是锵锵的亲妈,就她那样对待他,锵锵对她也没感情。

姜宜凝心里微定,点了点头,看向张桂芬,淡定地说:“那就行了,锵锵既然愿意跟着我,以后就跟你没关系。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跟锵锵过不去,形同此笼!”

她突然挥出手臂,手掌中雪亮的手术刀划过,刚才那个被姜宜凝割开的笼子,一下子断为两截。

截口处整齐得像是用尺子比着量过一样,可想而知,她手中的刀,是多么锋利。

张桂芬虽然撒泼有一套,可俗话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是耍横,但是姜宜凝手里有刀,那是不要命啊……

所以姜宜凝的刀一亮出来,她就不敢再叫嚷。

两股战战,躲在韩大生身后,脸色白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姜宜凝又平静地问韩大生:“韩大管事,以后锵锵就跟我了,请问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韩大生:“……”

手续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没听懂“手续”两个字的意思,只是哼哼两声,说:“锵锵既然是张桂芬捡的,张桂芬又没给这孩子吃过饭,那就跟张桂芬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锵锵愿意跟着你,那就跟着你吧。不过我要提醒姜大小姐一句,你成亲了吗?自己有孩子吗?你就这样随便收养一个孩子,不用跟家里人商议吗?”

姜宜凝下意识摇头,“我没成亲,也没孩子。我的家,我说了算。只要锵锵愿意跟着我就行。”

韩大生:“……”

这韩家的亲戚真不愧是大城市里的摩登女郎,说话真是霸气。

而且听姜宜凝说她没成亲,也没孩子,韩大生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他略显贪婪的视线打量着姜宜凝,几乎不掩饰自己的用心。

姜宜凝现在全幅身心都在锵锵身上,虽然韩大生的目光让她有些不适,但也没在意。

反正谁想打她的主意,可要问问她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更何况已经是新社会了,她还怕一个大地主的管家?

开什么玩笑……

那可真对不起那么多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为她们争来的平等权益。

韩子越一直在旁边板着脸冷眼旁观,见姜宜凝毫不犹豫地要收养锵锵,他还是微微动容。

他们部队里的孤儿也不少,组织上也没有放弃这些孩子,专门成立的育儿院,收养烈士孤儿,直到他们成年。

可惜锵锵不是烈士孤儿,不然直接送到部队的育儿院里。

那里的老师都是有文化的,好多还是大学的毕业生,都是进步青年。

那里的日常供应也是部队里面最好的。

他们这些战士都很赞成给育儿院最好的待遇,不为别的,万一他们牺牲了,他们的孩子也会得到同等待遇。

这会让他们真正无后顾之忧。

所以当他看见姜宜凝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释放善意,他对她的观感转变更多了。

“姜同志,那就先带锵锵去我家住吧,这孩子吓坏了,希望姜同志多费心。”韩子越和颜悦色地姜宜凝说,然后朝韩大生和张桂芬投去警告的眼神。

这是摆明了给姜宜凝和锵锵撑腰。

韩大生和张桂芬不约而同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

韩大生刚刚直起来的腰又佝偻下去,就像他一贯在晏大老爷面前一样,打着哈哈说:“韩连长说得对,韩连长说得对,以后锵锵就跟着姜大小姐……哦,不,姜同志了……姜同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锵锵啊……”

姜宜凝微笑着点点头,“那当然,谢谢韩大管事体谅,天色不早了,我得带锵锵回去洗漱一下,这孩子,听说半年没洗过澡了……”

说完姜宜凝想起一件事,视线冷了下来,看向张桂芬说:“张桂芬,锵锵的东西呢?你说是在路上‘捡’了锵锵,我不信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就被你‘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