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秦鱼雁这边有了动作,眼见那恶猴不再动弹,且还在近前,他二话不说,手中短刀作势便要扬起,那“耍猴人”似也瞧见了他的动作,窥破了他心中所想,眼神刹那骤变,脸色更是狂变,一双眼睛顷刻漫上一层血丝,大有几分目眦尽裂的架势。

他似乎认得此兽。

只是,此刻他们若是抬头,便不难发现,巷口上方,两墙之间,一个身影正忍受着冷风,双脚蹬墙,双手城墙,卡在两墙之间,嘴里都咬出血来了,一双阴郁的眸子更是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瞧着,瞧着走进他这条巷子的人。

奈何他现在还没辙,这畜生皮糙肉厚的,再有那一口尖牙,他捅人家一刀那是不痛不痒,人家咬他一口,半条命都得丢了,哪有不跑的道理。

一想到自己可能也会落得这般凄然恐怖的下场,他便觉得浑身血肉都在变得冰凉,脊背不住溢着寒气,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微微发起抖来,牙关都在打颤。

客人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抹满是油膏的嘴,嚼着嘴里的包子,有些含混的说道:“掌柜的,你们店里养的啥羊?脾气还挺倔,这畜生要我说就不能喂得太饱,不然有了力气就要折腾!”

“上来吧,这路还得好一段呢,你这得走到啥时候,我知道前面有家包子铺,馅多皮薄,而且价钱还便宜,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到时候歇歇脚,暖和暖和!”

看着别人摊前来来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这冷清的摊子,当了一辈子猎户的老汉不禁叹了口气。

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一手刀法却把他下巴都快惊掉了。

“啧啧啧,可真够狂的!”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进了山神庙,挑了个地方坐下,又随手从怀里取出一包熟食,边吃边聊了起来。

秦鱼雁笑了笑。

天边已见旭日东升,驱散着林中晨雾,秦鱼雁提着口气在腐叶烂壳间快步奔走,一路上对沿途的累累白骨都已经麻木了,来回搜寻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把刀子。

这话把秦鱼雁听的目瞪口呆,这算什么?清末的女学霸?还是清末的叛逆少女?

他先是一惊,但等看见自己的处境心绪又慢慢缓和了下来。

秦鱼雁长身站起,静静瞧着眼前不住冒水的窟窿,也不动作,嘴里却小声道:“今天晚上咱们就逃!”

“别说话,别让他们起疑心了!”

这变化可当真发生的极快,只把秦鱼雁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来到这破地方,是不是与这红狐有关?

秦鱼雁也被吓了一跳,一旁的小乞丐干脆神情一僵,身子一颤,身底下立马散出来一股尿骚味儿,等过了四五秒,他才回过神来,嘴里“妈呀”一声,就准备朝那狱卒招呼。

阴暗的角落里,刘老鬼斜倚着身子,微弱的火光从牢房外落了进来,忽明忽暗,越看越邪性。

一声痛呼随即从秦鱼雁的嘴里挤了出来,刹那间,一股强烈的痛楚涌上,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喉头一鼓,嘴里已多了一丝腥甜,额上直冒冷汗。

只说这人是谁?

清朝末年,虽说天下三教九流,江湖武林,黑白两道,多聚于京津二地,号称是“龙潭虎穴”,但三秦之地上也不乏能人辈出,要知道乱世当头,自是多英雄豪杰。

定睛细瞧,遂见自己的胸口,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正缩在怀里趴着呢,嘴里还打着哈欠,一条粉红色舌头直往出来吐,见他醒来,只用碧眼一瞟,接着翻了个身,把那后脖颈露了出来,嘴里“咿呀”有声,不住拱着的他的下巴。

秦鱼雁已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再见这小东西的反应,顿时哭笑不得。

等撑身坐起,他一边抓挠着赤狐后颈的软肉,一边打量着现在的处境,不想这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好家伙,自己竟然已不知不觉的出了西京城,眼下正身在一个山洞里呢。

周遭石壁嶙峋怪状,空间不大,但也不小,再看身下,秦鱼雁眼皮莫名一跳,只见一张偌大的斑斓虎皮正垫着呢。

洞外白雪皑皑,雪犹未停,如在洞口挂起一张雪帘,在寒风里散落。

秦鱼雁默然了许久,他却是想起了之前的事,而后看向怀里的赤狐,眼神带着几分诡异。

这东西,难道真是狐仙一流?还是什么妖精?

“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秦鱼雁轻声问。

可赤狐却一个劲儿的在他怀里翻身打滚,不停磨蹭着他的手,玩的不亦乐乎,根本就不见半点反应,任凭秦鱼雁如何试探,就差把这小东西吊起来打了,但最后还是被他给忍住了。

良久。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秦鱼雁长叹一声,他只能勉强把这一切归功于老天爷开眼,不想到头来,阴差阳错,自己竟是真被这狐狸给救了。

难道真要自己多个祖宗?

再看这个洞窟,干燥洁净,却不见半点人为的痕迹,倒像是天然的洞窟,其内除了一张虎皮,还有不少干草。

不过,秦鱼雁猛的嗅了嗅,他闻到洞里竟隐约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儿,非是什么狐狸的骚臭,而是药味儿,奇了怪了,只惊奇的起身四下一瞧,不禁咋舌不已。

就见这些干草里,居然散落着不少药材,有的已被咬碎,有的还完整无缺,里头还能瞧见几根筷头粗细的参须,还有一些灵芝的边角,上面还有牙印呢,其他的药材更是不在少数。

秦鱼雁下意识的看了看赤狐的牙口,又瞧了瞧那些药材上的牙印子,嘴角立马一扯。

“都是你吃的?”

正暗自嘀咕呢,秦鱼雁忽的顿足,目光陡凝,径直落在洞窟尽头的角落。

只说为何?

那角落里,竟散落着两具尸体,一人伏地而亡,一人倚壁而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身上的衣裳落满了厚厚一层尘灰,已尽化白骨。

秦鱼雁看的好不惊奇。

他走到近前,就见二人身上的穿着装扮已有些年头,血肉虽消,但头顶还有几缕灰黯的发丝,可许是因为秦鱼雁的动作太大,那发丝竟无声无息的化作粉尘,散落在地。

“嗯?”

倏然,秦鱼雁眸光乍动,他一垂眼眸,看向地上,但见厚积的尘灰间,像是有个东西,巴掌大小,四角无棱。

“这是什么?”

脚下顺势一扫,等把这东西从尘灰里拨出来,立见秦鱼雁脸上神情忽的呆住,怔怔瞧着,像是有些茫然。

“不是吧!”

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但语气却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

弯腰俯身一捡,那东西已在手里。

就着外面的天光,秦鱼雁终于看清了这物件,竟是一面令牌,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令牌,尽管沾着尘灰,可一经擦拭,立见露出了黄澄澄的本色。

乖乖,这居然是一面金牌。

再看正面,只见三个大字被一圈圈纹理包裹着,等认出那是什么字后,只把秦鱼雁瞧的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神。

“粘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