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歧之脸色沉重,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自有我的打算。”

他们昨天才认识。可是想想,这两天却生了好多事。

秋千上的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高点,高点。”

顾琉萦如何不懂,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多?小姐怎么了么,有什么烦心事么?对了,今天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小姐。”

“他与你定三年之约,我便与你定一年之约,一年之后,我若是官拜三品,我便来见你,否则,我便选择自尽。无用的男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田清连退两步:“你真狠心。”

顾琉萦见田清没有反应,怀疑他是没听见,虽然不太可能,但她还是再次开口。

可她遇到了他,顾琉萦不知道对他是什么心态。

齐越叹息一声:“以前不是没想过谋个一官半职,顾姑娘说我心系天下却是高看了齐某,齐某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想谋官只想护一方安定。齐谋妹婿本就是朝廷命官,巡抚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我却看着妹婿步步为营,与其他官员处处笼络。虽说为官必须要有一些手段拉拢人心,无关清官还是贪官,在其位谋其职,很多事都不能随心而为。而我,最受不得约束。不可否认妹婿他为官清廉,可却不得不逢场作戏,应付各种的交际。这,不是我想要的。”

“只好这样了。”

“传言齐越护短,没想到啊,你居然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一心关心的是我有没有相公,一心为了田清,不得不说,我很感动啊。”顾琉萦寻了个位置坐下,继而道:“我可以跟你回去,并且尽全力说服田清,让他把心思不要放在我身上了。但是,你带我回去了之后必须马上去衙门承认这江湖案是你一手挑起的。”

“快说,不然我今天就让你葬生在这。”齐越越握紧了双拳,甚至还能听得到骨头关节的噼啪声。

这时又回到了原位,形成了三面包围的局面。

“你就那点出息。”那大哥是在无奈了。

“那小姐怎么还让他待在陌路逢君。”

当然就不敢再有人乱说些什么,感兴趣的便侧头看看这边在干嘛,不感兴趣的便继续忙自己的。

安歧之不忍打扰她,静静的坐在一旁,片刻后顾琉萦却指着桃花树,轻声开口道:“若你是这桃花,可愿意让人酿成酒。”

“不知在下可有幸请姑娘喝一杯。”

小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笑着道:“小姐怎突然这么问,是他自己来惹小姐的,再说以前小姐也是这般啊,但从未觉得过分过。”

他闻着空中有黑玉膏的味道,一种不好的感觉跃上心头。

“这是黑玉膏,治疗皮外伤有奇效。当然,我不保证里面没毒。”

立马便有四个官兵上前擒住了安歧之。

为了这点,顾琉萦正想准备不再继续后续计划了,可也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而且来人还不少。

顾琉萦就是要他不淡定,眨眨眼睛,十分淡定且认真的道:“你猜呢。”

安歧之不敢睁眼看面前的蛇,只是听着它出哧哧的叫声便头皮麻起来。

顾琉萦淡淡一笑,赤脚走出浴桶,绕过屏风来到安歧之面前。

她的太子皇兄并不喜欢她,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句,萦儿若是男儿,这顾家的江山父皇必是要交与你的。

可他好歹是一教之主,让手下的人送手纸到茅厕,这算什么事,到时候哪里需要别人笑话,他纵使脸皮再厚,也没法再在手下面前大声的说话了。

安歧之见此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拉顾琉萦,当然,他又中计了。

安歧之站在陌路逢君门前,客人来来往往,看着那牌匾上的几个字,真心觉得字写得不错。

其实面前这几个人对于一品暗卫的冷竹来说没有一点的压力,只是他怕他一动手会引来更多的人。到时候他尽管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护皇后和君云天的安全。他紧握着的手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当年,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要对她下杀手,准备除去顾袖漪这个大隐患。

不曾想她却突然消失了。冷竹当时还在遗憾放过了她。可安歧之却松了口气。

他想,幸好她没事。

“沈曳崛起的太快太猛,我之前不是没有查过他的底细,可是却什么都没查到。他这个人,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而那太子却很听他的话。”

“太子且不说,他本就无大才,只是那天辰皇帝,他夺了我君家的天下,就是这么任着那太子乱来。”

安歧之握拳狠狠的劈向桌子,紫檀木的桌子立马成了两半。

“那无用的皇帝早已没了实权,他的权力早已被架空。只怕是有心无力吧。”

“有心无力,哼,当年要不是他,我的家会破,国会亡吗?世人都道天辰皇帝是个痴情种,为了立个皇后得罪了大臣,一意孤行。他夺皇位,杀我父皇是为了什么,他那些龌龊的心思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冷竹看着安歧之眼露杀意,面色沉狠,刚才因为拍碎紫檀木桌子的手已经泛红。全身上下散的是来自地狱的阴狠。

他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口的却是:“你怨过你母后吗?毕竟,家破国亡都是因为她。”

安歧之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恨吗?或许恨过吧,毕竟都是由她而已的。

但他母后又何辜,她又有什么错。

“不是没恨过母后,刚开始知道事实的时候我接受不了。”

安歧之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是他多年学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管好自己的情绪。

不是他信不过冷竹,只是他若习惯了放任自己的情绪,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一觉醒来,该有的身份地位没有,该有的父皇母后的疼爱没有了。我从一个人人敬畏的太子变成了被追杀逃亡的亡国奴。这个变故太大。我那时候想,都是母后,要不是她,我现在依旧躺在他们怀里背诗书给他们听。”

冷竹闻言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这些年他是一直看着安歧之过来的。

三年前,他把自己关在一边与世隔绝。他说他要习武亲手杀了那个害他家破国亡的人。他说他要习得治国之道,因为他要光明正大的夺回他君家的天下。

“可是细细想想,母后有什么错,知情人都骂母后是祸水,是祸国殃民的红颜。但谁想过母后的想法,她难道便想亡国吗?”

“皇后知道你的想法必是欣慰的。即便所有人怨她怪她,你能理解她,她应也无憾了。”

安歧之没有再说话,他永远忘不了他见他母后的最后一面,他永远忘不了她瞬间苍老消散于无形的画面。

他更加不会忘的是这一切是谁赐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