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自然不肯认。

似乎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出入应该不大,算不得什么大错。可终究得和秦老夫人好一番解释。下人们不知,指不定又传成什么样子呢。想必一定会觉得她因为这个家当不好而被老夫人问责。

简直就是直接打了她的脸。所以秦夫人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那也得有个好主母啊。自家这位夫人……可着实算不得好主母。

她还真的挺想看看祖母发威的。

“仪儿,你说你祖母这是何意?我这些年管着家中上上下下,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她这是打算罢了我的权?”秦仪宁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在秦仪宁看来,这些年母亲确实劳心劳神,可干了活又满口抱怨的,谁也不会喜欢听。而且母亲一直说自己太累了,父亲又不心疼她,夫妻经常因此事吵架。

这次他亲自找上门去,直言自己囊中羞涩。大哥却语重心长的教导他……要勤俭持家。

这么一想,还是秦保宁眼光高明些。不被外物所惑。

秦老夫人挺满意保宁的回应。

她可不能因为他偶尔的和颜悦色就觉得他无害了。这厮,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保宁称不上多了解他,可也清楚他这人不是良善之辈。

小脸圆乎乎的,眼睛圆溜溜的,明明也称不上多美,可看着这张小脸,他手痒的很,很想上去扯几下,搓揉几下。手好痒……

模样俊,嘴甜会哄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能生生被他说死。

“老夫人太自谦了,即得了这位公子的称赞,令孙将来必成大事。”

香印这时候也想到一定是刚才那个小和尚有问题,只是再去找,小和尚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她压下猛跳的心脏,俯身将纸从保宁衣摆上撕下。

想来当初修建碧炎寺时,银两十分宽裕。

了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十分平和,嫌弃之意表达的恰到好处。

他看的是保宁那周身的气息……或者说那股表面温和,内里清冷;表面清雅,内藏乾坤;神情不卑不亢,却隐隐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睥睨……

蒋妈妈喜滋滋的道。

保宁笑着趴在秦老夫人的膝盖上,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般轻声回道:“恩。我有祖母就够了。”上辈子她没试着让秦老夫人接受她,在祖父亡故后,祖母一人幽居松溪堂,秦家遇到什么事似乎都和松溪堂无关。

可是秦书宁不懂,她也不甘心。她一心想往上爬。可什么又算是枝头呢?想要嫁个怎样的人家才算是飞上了枝头呢?冯氏不懂。

父亲问话回应的也是唯唯诺诺。

“……祖母还是提防些,她若是狗急跳墙,丢人的还是我们秦家。”“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放心吧,她一个小姑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虽然觉得保宁说的有理,可秦老夫人还是不觉得一个小小的秦书宁能惹出什么大祸来。

她算是见识到了,这当真是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让这丫头说成活的。

“你那婆婆……太过小家子气了。当初你祖父相中杨英华的文才,你父亲也觉得那杨英华未来可期……”杨英华是秦仪宁的夫君。曾是清风书院的学生。

这时候秦书宁挑了帘子出来,秦仪宁眼睛一亮,赶忙招呼道:“四妹,身子可大好了?”

秦书宁每次请安都恭敬极了。可就是因为太能说会道,表现的太恭敬的,反而显得假惺惺不招人喜欢。

蒋妈妈跟了她数十年,最是明白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谨小慎微,忠心耿耿的服侍秦夫人,不敢有丁点争宠之心。

“她若因此怪罪于我,这样不知轻重的性子不来往也罢。放心吧,祖母不会怪罪我的。”

可再回松溪堂去质问保宁,秦海宁表示不太敢。

两相一比,她选择助他一臂之力。

其实保宁也没觉得自己吃苦,虽然前世活的很痛苦可脚下的路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也怨不得旁人。秦海宁这么一说,保宁反倒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这自然是苦肉计,用来和那厮打对台的。

他不傻,今天的阿金和平日确实有些不同。往日和阿金相处,秦海宁觉得舒坦的很。两人性情相当,爱好相当,所以不管是说话还是玩闹都能到一处。可是今天……那种违和的感觉让秦海宁有些在意。

要说起来也是奇怪,以前他也不是没和保宁打过交道,小丫头怯生生的,别说和他嬉笑打闹了,便是他多说一句话,她都能吓得小腿抖上三抖。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虽然看不去胆子依旧不大,可不管他有多气,多凶,她都有法子安抚,转眼间便能让他低声下气的哄她。

清风书院以前虽然算是秦家的,可对于保宁来说,影响并不大。至少她对清风书院的看重,比起秦家男丁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秦海宁开口提到她时,他立时便允了。

还说阿金给的礼金已经足够他在人前显摆一番他和阿金的兄弟情了。

家丁表示主人不在,不便待客。

“三姑娘只管去,老奴陪着老夫人。”蒋妈妈是个神助攻。“是啊,又不是出去多久,海哥儿说两三个时辰便回。你便放心去吧,祖母知道你孝顺……以前便罢了,如今你既然进了松溪堂,行事也不需太过束手束脚。你母亲若是问起来,你只管说是祖母允了的。”秦老夫人以为保宁害怕惹事,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劝慰道,简直是慈祥到了极点。

当晚保宁又做梦了,时间似乎是她成亲前……

秦海宁简直不知道怎么教导保宁了。

一旦朝廷需要,朝廷想要,他们就留不住。

可小姑娘安静的站在那里,从她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丁点异常来。

最终不得不承认,保宁说的有道理。便是强行留下清风书院,若是朝廷办了朝学,恐怕清风书院也留不住学生了。

害怕一切都是假的,害怕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场美梦。梦醒了,她依旧守着那个金笼子,当着她尊贵的皇后娘娘,过着生不如死的枯槁日子。

隔着帘子传来了秦老夫人冷哼的声音。“一把年纪了,腿脚倒是利索。”保宁进去时便看到秦老夫人半倚在窗下的米人榻上,身上搭着一张素花的薄被。秦老夫人一边起身一边念叨。“别听那蒋婆子乱说。祖母是料定你一定也没吃早饭呢,想等着你一起吃。”

若是回去,恐怕境遇会更糟糕了。

到了开饭的时辰,各院的丫头便提着食盒去取。不管保宁受宠与否,她秦家三小姐的身份摆在那。秦老夫人也知道这些下人们其实惯会捧高踩低,可没想到她们竟然踩到主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