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宁只顾着高兴了,全然没注意到保宁的眼神。

阿金回信说他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保宁也等于是他的妹妹。

并不像此时看保宁这般,是上下左右怎么打量怎么顺眼。

花楼……呃……也可以找阿金一起逛。说到最后一条,秦海宁神情有些不自在。为了表示自己只是单纯的逛,还不忘再三重审他们只是去欣赏歌舞。

可能整个秦家,唯一“好欺负”的便是保宁了吧。也只有在保宁面前,他才能这般肆意的发发脾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罢了,我本来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秦家大事小情家中长辈也不会和我商量。这次父亲和祖母能屈尊降贵的和我讲讲道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香印想再次上前,被保宁抬手拦下。“你去端些点心来,二哥想必是饿了。”香印有些不放心,可是秦海宁不管在秦家还是在外,名声素来就是个混不吝的。好说话的时候甭管谁求他办事,他都笑着点头。脾气上来的时候就算是自家老子也敢上来叫嚣一番。

他自小就不喜念书。

秦老夫人自然明白女儿的苦楚,若是舟车劳顿让孩子有个闪失,娘家那位嫂嫂,也就是女儿的婆婆会第一个站出来大吵大闹,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心里惦记着,秦老夫人也只能送信过去安抚,让女儿好好养胎。

论心机自家二叔加上大哥秦守宁,两人拴在一起也不是封逸的对手。

而她心中所想,若是告知秦老夫人,秦老夫人必定是愿意的。“放心,我一定能嫁个好人家,你和胭脂便是我的陪嫁丫头。”保宁也不害臊,把嫁人挂在嘴边,反倒是香印红着脸垂着头,一幅害羞的模样。香印越是脸红,保宁越是要火上浇油。“我若当家,你和胭脂便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得帮衬着我一起管理家中庶务。等祖母教导我庶务时,你和胭脂也要跟着一起认真学,到时候好助我一臂之力。”

便是好好经营这些嫁妆,日子也不会难过的。

保宁小时候原本是奶娘带着住东跨院的东厢房的,反倒最终搬到了秦家东北角的小院子里。

后来回想还是住在小院的日子最是清静自在。没想到如今倒是直接住进了松溪堂的小跨院。便是当年教导长姐仪宁时,这小跨院也始终空置着。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保宁乖巧的点头。

他冷哼一声。“我便没见过天下哪个母亲不疼自己亲生的女儿。保宁从小到大乖巧听话,哪里不讨你喜欢了?”秦大爷倒也不是替保宁叫屈,他只是看不惯秦夫人这样明显偏颇,哪怕平日里他从未把心思花在女儿身上。秦夫人神情一怔:“我哪里不疼她了。我就是因为疼她,才觉得她不该搬进松溪堂。母亲若是想找个孙女陪着解闷,书宁性子更活泼些。天下当嫡母的,也没几个能像我这般做到不偏不倚。我一直视书宁如己出,可从未刻薄过她。”

秦老夫人当时没有摇头。实在也是矮子里拔高的,秦老夫人知道秦仪宁在婆家的日子不好守,能让秦仪宁赚些脸面的事,秦老夫人也便睁只眼睛闭只眼睛了。

远处僧人还有些帮衬着下人们正在最后收尾。人活一世,最终黄土一坯,名利金银全都带不走,能带走的不过一幅或薄或厚的棺板。

前世不管秦家是富贵还是落魄,秦老夫人都守着自己的松溪堂。仿佛秦家如何她都不在意,只一心诵经理佛。世人都赞秦老夫人宠辱不惊。那时保宁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坐好那个尊位,竟然从未想过去问一问自己的祖母,对于她找到的良人是何看法?

女眷们坐在马车上,在队伍后面缓缓面行。

还不知道三年过后,朝局是个什么样子呢?

而且最让秦夫人不解的是,连向来乖巧懂事的长女话里话外似乎都觉得她这个母亲当的失职,对保宁不够重视。

“只有封逸。难道还有另外一位封公子?”秦海宁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

秦仪宁立时心软了。她觉得保宁太强横了。

“……刚才还在,伯父说此为家祭,不便有外人在场。他们只能远远看着。”秦若宁遥遥一指,在远处廊下有几点灯火。隐约能看到几个人立在那里。

“二哥不是着急吗?我若是像白日里那般收拾自己,二哥还得等半个时辰。再说夜半三更的,收拾的太齐整了背后又要有人说我惺惺作态了。倒不如随性些的好。”

秦夫人对保宁如何,不止秦老夫人心如明镜,便是徐老夫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保宁面露不解,秦海宁心中轻轻一叹。心若琉璃,所以目光一片澄明。他看的出保宁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可保宁越是这样,他这个当哥哥的越是心疼。

“大哥既然和他一见如故,便效仿那桃园三结义。也不必非要他娶咱们秦家的姑娘啊。”

秦守宁摇头笑了笑,笑保宁这小孩子一般的动作。

秦守宁轻描淡写,封逸以为秦守宁是在说客套话。不想竟然是真的,当真十分无趣呢。阴森森的祠堂,再加上阴森森跪地念经的秦三姑娘。封逸本不信鬼神之说的,此时也不由得觉得全身一冷。“保宁,二哥先回秦家了,你也早点歇息。别总跪着,小小年纪再把膝盖跪伤了。”秦海宁絮叨着叮嘱,然后小跑着追上封逸。

上辈子保宁呆在秦家,然后顺理成章和这人相识。

随后意识到这里人迹罕至,自己出现的又不太光明正大,最终唇角微微一勾,轻声道。

掌上明珠是什么鬼?刚觉得保宁机灵了几分,她就满嘴胡言了。秦海宁嘶了一声,本来开口说教几句,可迎上保宁水灵灵的眸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教导什么。这丫头是故意的!一定是。

秦二公子此时感觉也挺稀奇的。从小到大,他就没和这个妹妹打过几次交道。只觉得她寡言又无趣,他倒想和她亲近些呢,可每次见到他,她远远便躲了。

香印眉头蹙了蹙,依旧柔声开口。“姑娘刚刚睡了,莫吵,若是吵醒姑娘,仔细你们的皮。”胭脂瞪了几人一眼,忿忿迈步。香印也转身回了屋子,前一刻还瑟瑟发抖的几个小丫头,眼底难捱鄙夷。

接下来保宁跟着两个小丫头去了客院,坐了一路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保宁有些累了。

秦海宁则兴致勃勃的拉着阿金去了前厅,说要尝一尝新酿的桃花酒。

分派给保宁的两个小丫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是对双生姐妹,话不多总是未语先笑,是幅讨喜的长相。

帷幔放下,保宁闭上眼睛小憩。

两个丫头带着胭脂去了外间,保宁隐约听到三个小姑娘小声聊着天。

其间掺杂着数声‘我家公子’……

以保宁对那厮的了解,这两个小丫头绝对不像外表那般天真无害。定能从胭脂口中套出一切想要知道的东西。好在她也没什么不能示人的,想必过后那厮定然会十分失望的。

带着淡淡的得意,保宁沉沉睡去。

她这人其实毛病挺多的,换了地方难以入睡便是其一,说来奇怪,这地方她第一次来,周围环境陌生,按理说她不该毫无防备的入睡,可她竟然真的睡了个好觉。听到动静幔子被挑起,露出小丫头含笑的脸。“姑娘睡醒了……胭脂姐姐和奴婢的妹妹冬露去后园子看桃花了,奴婢叫冬青,公子吩咐奴婢务必要照顾好姑娘。”

保宁一点也不意外胭脂被“拐”走。

以胭脂那少得可怜的心机,便是被人卖了恐怕还要帮人数银子呢。

冬青告诉保宁她大概睡了一个时辰。秦二公子和自家公子还在前院,冬青问保宁有什么安排。

可以带保宁去逛园子,如果保宁不愿动弹,也可以去前厅寻那两人。

保宁由冬青服侍着重新梳洗过后,表示自己去前厅。冬青含笑点头,引着保宁往前厅而去。

“自这庄子建成,姑娘是第一位女客呢。”冬青找了个话头,见保宁只是淡淡一笑不由得眸子一闪,继续说道:“奴婢一直在桃花苑里当差,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也听人说起过清风书院。在咱们凉州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向学之地呢。不知道多少公子哥以进清风书院为荣。”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