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宁听祖母的。”

自己便是清风书院的掌院,可是自己两个孙儿却都无缘清风书院。

保宁觉得自己得多解释两句,可别让秦守宁误会她欲擒故纵。“二姐姐和四妹妹都见过封公子了,是不是心中小鹿乱撞了?大哥,我觉得那位封公子不是个良人。”秦守宁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下人们口中的大公子自然便是秦守宁,秦二爷的长子,保宁怔在原地,她眼眶有些发热。

秦海宁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丁点动静呢,便开始像个老父亲似的忧心保宁的终身了。

两手攀着柱子,几下就上了房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笃定保宁不会叫破他的行踪。

保宁闭着眼睛,小脸平静得近乎冷寂。可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你要怎么帮我?”“天机不可泄露,下次入院考之时,我自然会告诉二哥。”“还玩什么天机不可泄露这一套,祖父不在了,也不知道下次清风书院入院考何时才有?”“这点二哥不必担心。清风书院虽然最初确实是秦家创办的,可几代传下来,已经颇有威望了……何况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计,也绝不会让清风书院就此沉寂的。”

这也是姑娘越来越不被看重的原因之一。

生时艰难,险些要了她性命。

“……是我糊涂了,还是咱们凉州城什么时候多了规矩。夜里也需要女眷守灵?”

“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听院里丫头说,前几晚都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带着几位表少爷轮留守夜。也不知道怎么今晚二公子便来唤姑娘。奴婢看二公子神情,似乎很着急呢。”

“二哥那边既然很急,咱们便快些吧。头发随意梳梳便是,打扮的太齐整了,反倒显得刻意了。”

保宁阻止香印继续替她绾发的打算,从匣子里随便点了根银簪,斜斜插在鬓边就匆匆起身。香印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自家姑娘银簪随意的一插,整个人透着股俏皮,虽说不太庄重,可显得人十分水灵。

香印也形容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好看,自家姑娘真好看。

秦海宁见到匆匆而至的保宁也是当先呆了呆。直到保宁轻声发问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这么一幅装扮?”

“二哥不是着急吗?我若是像白日里那般收拾自己,二哥还得等半个时辰。再说夜半三更的,收拾的太齐整了背后又要有人说我惺惺作态了。倒不如随性些的好。”

秦海宁很赞同。“你说的对,那些人本就无事生非……若再让他们抓到些把柄,死的都能被他们说成活的。我家保宁生的漂亮,穿着麻布的衣裳也是美的。”秦海宁越看越觉得自家妹妹天生丽质,璞玉,真是块上好的璞玉。

闲话完,秦海宁脸色一冷。“今晚秦书宁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当着父亲和二叔的面说她昨晚梦到祖父了。还说祖父很生气,因为灵前一直未见几个孙女的面。”“四妹想做什么?”秦书宁莫不是疯了。这时候出什么风头?还梦到秦老太爷……这种事也是随便能说的。便是当真梦到了,也要闭紧嘴巴。

人还没入土呢。这时候死人入梦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

“父亲和二叔再三质问,她一口咬定当真梦到祖父了。而且当时不止封逸,还有几位书院的学生也在。父亲和二叔简直骑虎难下。那几位学生便进言,说必是祖父不放心家中几位小姐,若不让祖父入土前见一见孙女,祖父定然不放心离去。”秦海宁说的很客气了。那几位一听秦书宁这番梦呓之语,立时大惊失色。

谁要说祖父放心不下家中孙子孙女?秦海宁能啐他一脸。

他心里只有清风书院,只有他那些学生们,哪里装得下孙子孙女。

可是向来没有中途换女眷守灵这种事。这时候还是大姐仪宁出来说了句话。

说对外就说她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尽孝,便劳烦几个妹妹了。“不想事情禀到祖母那里,向来不理事的祖母却阻止了。说鬼神之说若是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可事情即然被外人知道了,也不能什么也不做。直到刚刚,祖母才让蒋妈妈来传话,说是祖父今天便要入土了,如今已过了子时,此时祭奠便是传了出去,也只会说我们一片孝心。”

秦海宁被父亲勒令来唤保宁。

他一肚子气,倒不是气秦老夫人独断专行。

而是气秦书宁无事生非。如果当真梦到了,为什么不早说。偏要入了夜,才惶恐不安的来说。

而且不顾外人在场。

若是白天,大不了就让外人看个热闹。孙女依次进灵堂磕头烧香这种事在大户人家绝对算是西洋景。可这都什么时辰了?晚祭早已祭奠完。只能再加祭一场。

就按长姐所言,她以身子不适为由不露面。由族妹代替。

“……被祖母拦下了,直到过了子时,蒋妈妈才来传话。说把今天第一场祭挪到子时过后。”

所以秦海宁才脸色不佳的大半夜来招呼保宁。

抱怨完,秦海宁心里终于舒坦了些。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家中长辈故去,诸事都要按章办事。家中男丁可以入灵堂祭奠,家中女眷却只能有一人出面。这次女眷是秦仪宁。

也就是说旁的女眷便不能在灵堂露面了。

“祖母英明。今日祖父入土,只有这一天家中女眷才能亲至灵堂上香祭奠。祖母愣是把时间压后,直到过了子时才松口。这可比昨晚临时加祭要妥帖多了。虽然只差了一两个时辰,可传出去就全然不同了。”秦海宁的小厮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保宁小声和秦海宁解释道。

“父亲为何不这么安排?”秦海宁想不通。

既然往后挪两个时辰便能解决。为什么秦家两位主事的都不开这个口?

“……你也说当时有外人在。父亲和二叔也不便拖延……若由他们开口,那几个学生难免不满。在他们看来,四妹定然是犹豫再三才开的口,她已经贵人迟开口了,父亲和二叔再搪塞,岂不落个不孝的名头。所以这事,只能由祖母开口。”秦老太爷看重的那几位门生,出身都不算高,最大的优点就是书读的好。可这样的人,却多是不懂变通,偏偏又自命清高。他们多半对大户人家这些规矩嗤之以鼻,觉得不过就是孙女上灵堂磕个头烧根香,不算大事。

“她若是想说,为什么不早些开口?或是暗中去找父亲?为何当着外人的面说这番话?她不怕别人笑话她行事没有分寸?”

“不。至少在那几位学生眼中,秦四姑娘是最终艰难战胜心魔也要尽孝的好姑娘。”至于更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