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乞儿的那几年,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们没少见过。

剑光潋滟,有如水面浮波反射着头顶灼热的日光。姜宁正在施展的,是【三千尺】剑谱中的第三招--潋滟!姜宁先前在太守府中施展过的‘洗青壁’一剑,正是这潋滟一招的雏形。

好在清秀少女没有掏出勺子,姜宁这才松了口气。

“你输给陈万山是有道理的。”解语笑道:“他敢把身家性命和家族前程全部放上赌桌,你却总想着做些无本却有万利的事情,你的心思计谋半点也不差了他,可胆魄上面却输了太多!”。

齐昂的心头一跳,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万山回以冷笑:“你们齐家既然想要阴我陈万山,就一个都别想活命,等你死后,你的这些子子孙孙马上就都会下去给你作伴,至于太守府那个只会耍阴谋诡计的苏牧,呵,我从来就不放在眼里。”。

眼见陈万山带着陈家人越来越近,那枯槁老者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足,一直拔升到星极三层才算停止。只是他寿元将尽,气血颓败,即使一时间能够占到上风,甚至杀掉陈万山,可过了今日,十成十也是要跟着归西了。

解语点点头,这件事情山阴郡的很多人都知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

少女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和姜宁在这里磨嘴皮子,见问不出来也就干脆不问,气呼呼地就离开了。

陈茵竹见二人一副老大吃惊的样子心下了然,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道:“陈老二肯定又在你们面前编排过我了,是不是?”。

姜宁右手的大拇指看似不经意的朝身侧某个方向指了指。

苏牧读完纸条眉头一挑,“那二人什么来历?”。

旁的客人便是熟客她也可以不加理会,眼前这个可是山阴郡城第一世家陈家的继承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方才那般怠慢,当下脸上就有殷勤的笑容堆积,虚手朝门里一延,“陈公子,快请,快请,马上就给您找月影姑娘。”。

陈清白似乎是看出来了点什么,坦然笑道:“陈清白做事情想来清清白白,爱憎分明。姜宁兄弟我瞧着亲近,也愿意相信,自然肯和盘托出。”。

陈清白背上的老人说一日前到河对面村子的老朋友家里做客,期间有一场大雨,今日雨水渐小渐无,便想着回自家料理那几笼子饿了肚肠的母鸡。到了河边才发现那一座木头撘成的经年小桥已经被涨了水位的小河给冲垮了去。夸赞他热心肠,否则自己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千篇一律的黑色头发也及不上你半分,连霜,你知道吗?

青槐山的半山腰,摆地摊的老人刚刚卖出去了今日最后一只风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眸子望向北方,眼里有些笑意。喃喃道:“既不能全然放下贪念,又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世人大抵如此,你落了窠臼也是正常,看清了这些,才能懂得有时候性子需得沉稳些,手段需得柔和些。那小子,果然是一颗上好的磨刀石!”

季时语道:“大唐当年疆土辽阔已是东庭域一等一的霸主王朝,便是如今声名赫赫的天禄和大延也只能甘拜下风,又岂是那权相司徒炎和大将军刘静心二人能够倾覆的,不过是因为势力太大,让很多人心生忌惮,暗中联合起来推波助澜才有了今日一分为四的惨淡光景,一旦那些‘黑手’们察觉不到威胁收回了暗中的爪牙,单凭余下的三国想要吞灭南唐无异于痴人说梦,前几十年的仗打下来,那三国想必也是清楚了这点,方才肯捏着鼻子鸣金收兵,熄了分而食之的念头。”。

柳木闲身体前倾,左脚在地上猛的一踏,拉开了同姜宁之间的距离。

柳木闲摇了摇头。

那丫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白梨一眼,这才跟着二人又回到了山洞之中。

麦色皮肤的蛮族少女耳垂上分别挂着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巧铃铛,走起路来还能发出一些细微的悦耳声响。她推开了房门,已经有三个男人坐在了屋子里,桌边还空着一把椅子,少女一屁股坐了下去。

“公子!”

虹双盯着姜宁,没好气道:“姜丝,我警告你,别想打树爷爷的坏主意!”。

“姜宁啊姜宁,只怪你眼瞎找了韩水烟这么个凉薄的女人,偏偏云光师兄又喜欢她,我罗一凡来杀你,也不过就是求个前途而已,起码能给个痛快,你要还怨我便怨好了,你死了我依旧给你念一遍《度亡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修行体系还有战斗的手段都和山脉北方的人截然不同。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信仰神明。

可烦恼过后,又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意。比如说以前行军,大家都是喝酒,她也跟着喝酒,如今到了这个名叫青槐的小镇里,她便故意选择在一家茶馆的二楼落座,座位则是故意选了从没有坐过的靠窗位置,那敞亮的风景也让她有些莫名的欢喜。

虹双忍不住再一次催促。

那童子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就往青槐殿去,稍稍走远了些,眼瞧着四下无人,这才摊开了手掌,只见那一截雪参的下面,自己的掌心之中,尚有一小块反射着日光的碎银子。那童子心中顿时有些欢喜,早就眼馋镇子里新开张的刘记做的那些花俏的糕点,苦于没有钱,只能站在门口闻闻那香甜的气味儿便只当是吃过了,眼下这一粒碎银子,足可以买一小包了,自己吃一半儿,还可以给王屠户家的凤儿吃一半儿。当下收起碎银子,脚步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鹊儿睡不着,便跑到姜宁虚土天地里面打理那些花草灵木去了,只留下了那黑猫在一旁为姜宁护法。

这让她有些小小的忧郁。

苏鹊发现自己有点感谢韩水边了。

“什么人?敢来太守府邸撒野?”

少女有些口干舌燥,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说道:“我在码头外边遇到了一个叫陈亮的舟子,他每天在那里载人渡江,我就跑去问他小船卖不卖,他说今天夜里有最后一趟活儿,过了江就不打算再回来,如果我们有那四五个时辰的闲工夫,便同他一并坐小船到江对岸,至于那小船,给一吊钱便好。”。

姜宁的虚土小天地似乎十分喜欢活物,对于那些被移植进来的花草还有偶尔被丢进来的小动物都格外的优待,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长势都十分喜人,比起外面世界的同类都要更茁壮些。尤其是那些兔子,这段时间纷纷繁殖生产,又多了几窝的小兔崽子,算是这里第一批土生土长的生灵。

事实上,不管是何等珍贵的灵果或是丹药,即便被凡胎不懂修行之道的凡人吃下,也断然不会出现把那人撑死的局面。吸收不掉的药力,便会自发的存留于身体之内,静等日后。不过想来不懂修炼的凡人吃了那种灵果丹药,大抵一辈子都是吸收不完的,也就只能延年益寿而已,大半的药力都要白白浪费。

虽然那只黑猫并不能真的算是异兽。

交战的三人早已发现了他,只是他此时不过一个生虚二重,根本对局势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李扶摇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秘籍,上书‘流云剑诀’四个小字,只翻了两页便觉得索然无味,顺手就丢在了地上。

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从那吊着大钟的梁柱后面冒了出来,往姜宁这边瞄了一眼,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进去的那千来号人,光是入门的那一下,就死了将近三成,之后在盒子空间中来回乱跑,来到危险的地方死掉或者碰到其他的人被杀掉的又有将近半成,偌大的空间之内,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七百多人,大多都在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摸索。

陷阱,让他们去踩,阵法,他们来触发,异兽,让他们来勾引。死亡的风险,拿他们的命来消减。

苏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姜宁一脸得色。

那一柄雪刀长达四五丈,宽也有一丈。岂止是要折竹,简直是要塌屋啊!

苏鹊这几日修炼的十分刻苦,即便是赶路,也要姜宁时不时用灵影给灌两口元液,也亏得姜宁有个变态的虚土,否则就是元丹境的高手,也养活不起这么个饕餮。

可现在他知道不是,那日整个内门出动,追杀姜宁的时候,她没有说半个不字,姜宁被打下听风崖的时候,她也没有伸手去拉他一把。听手底下的那些内门弟子说,她虽然眸子里有些悲伤在酝酿,却终究从头到尾只是旁观,一句话也没有讲。

东风一夜花千树,朝阳初升的时候,苏鹊已是铸魄六层。

他一人一刀离开家乡,一路漫无目的的在东庭域游历,赶巧遇上了一老一少被人追杀,便出手料理了那帮欺凌弱小的杂碎。老的重伤不治,死了,小的就被那人托付给了他,交代说一定要给送到南唐青火门。

“谁答应谁就是!”

超出姜宁的预料,三葫芦雪琼脂分别卖出了五朵,五朵,六朵的价格,最后,苏鹊的手里又多了十朵金叶子,桌子上还有一堆八十四朵红色的叶子,拍卖行收取最终拍卖价格的百分之一最为利润,也就是十六朵红色叶子。

姜宁突然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平行于身前,双手手心贴手背,对着依旧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的鹊儿弯腰一揖,装模作样的道:“学生,受教了。”。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哄笑。

少女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她躺入那个为她准备的坟墓的时候,那个人丢下了第一铲子的土。

虎子,她的丈夫,丢下了第一铲子的土!文学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