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范文程便算是跟多铎结下梁子了,而范文程心中也很明白,对此忧心忡忡,只能多向多尔衮建言,来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这全都是朱慈烺的诡计?他故意要我们去攻城?”

李继周连忙高声道:“启禀千岁,奴婢也是跟着吴襄几位大人学的,再加上将士们也还算用命,看着也还像那么一回事——”

朱慈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故意用了一个‘我们’这个词汇,目的就是让吴襄明白自己是同他们站在一起。

朱慈烺来到这个世界说起来也就快一个月,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见到的种种都在告诉他一个答案,大明的失败从来都不是因为流寇,也不是因为东虏,而是深入骨髓里的疾病,只有给这个巨人做手术,换血,才能让它重新站起来,而不仅仅只是象征性的喂一些汤药。

英亲王阿济格是多尔衮的胞兄,作战向来勇猛,可是缺乏一定的政治智慧,他傲然道:“多尔衮,眼下整个天下人人都畏惧我们,汉人们更是不堪一击,你又何必担忧呢?”

很显然,这个时候多尔衮选择出兵,目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

“什么好消息?”

“刘泽清?”

李自成微微点了点头,道:“丞相所言的确有理,且眼下将士用命,他们是不怕死地,就算是拼人命,咱也能拼得过,可是额始终担心这明廷的援军,特别是吴三桂这一部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回千岁爷,只怕有些不妥。”

在隆隆的鼓声中,一群群并不算很高的童子从顺军阵营当中跑了出来,他们看上去虽然只有十四五岁,可是人人面带杀气,嘴里也在高喊着‘杀’,却是让人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果然,越来越多的士兵抬着簇新的云梯朝着京城方向而来,这些云梯都是这两日刚刚砍下的杨树制成,他们不再汇聚成原来的三股人马,而是分成了整整九股,围住了整座京城,很显然这一次李自成不打算只攻三门,而是九门齐攻。

吴三桂神情冷静地望着前线的厮杀,并没有因为暂时的阻碍而有半分恼怒,对于他而言,在过去的征战生涯当中,像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当下也只是冷静地吩咐着身边的亲兵。

李自成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已经接受了李岩的看法,不过他心中一动,接着又望向了曹化淳,道:“现在崇祯已经穷到向大臣们去募捐了,你倒是跟额说说,他到底用什么去买多尔衮入关?”

一想到这里,杜勋纵使再厚的脸皮也有些发臊,他对着被一同关在营中的曹化淳道:“曹公公,这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李闯王恐怕是今日攻城,顾不得你我兄弟两人,咱再想想办法,肯定不能连累曹公公”

由于朱慈烺之前就让守在沙河和外城的京营军都撤了回来,并且他还让王庭梅、吴襄继续在城内招兵,只要来人就发银子,这几天也有不少人前来投军,因此内城守军基本已经达到了两万四千余人左右,用来守城不再像之前那么凄惨了。

曹化淳深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子猷了。”

“昨天就已经派他去了”

“你个阉人,也敢大言不惭面见陛下?”

“勇御敌,勤练兵,多敛财。虽说对付江南那帮子士绅官员的办法有很多,但是无论什么办法,都需要用到你的刀把子!”

“哼,护卫朕?”

刘宗敏冷笑道:“莫非守在城里的是吴三桂的三万人?还是山东的刘泽清?”浓浓的讽刺味道却是溢于言表,让一旁的将佐们暗暗发笑。

等到朱慈烺上了平则门城楼时,吴襄不由得有些愕然,他连忙到朱慈烺面前高声道:“千岁爷,这里危险,还请千岁爷速速回宫!”

朱慈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望着城上的京营士兵们高声道:“看到没有!只要你们勇猛杀敌,我也会给你们奖赏!”

“嗯,仔细一点,问出他们背后的人,特别是勾结京城里的人。”

自从朱慈烺让吴襄封锁九门之后,就有过清理京城细作的想法,要知道在明末之时,用间几乎是非常常见的手段,像李自成手底下有小刘营,清廷手下也有各路收买的汉奸细作,至于大明朝则更有威名赫赫的厂卫,几方都互相安插间谍,刺探机密。

李岩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他对李自成躬身一礼道:“回禀王上,眼下消息封锁,实在难以猜透南下之人究竟是谁,或许是崇祯,亦或许是朱慈烺,还有可能二人都在队列当中,委实让人难以分得清楚不过臣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辨别一二。”

宋献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他继续道:“王上,左营制将军已经东出固关,真定知府邱茂华已经投降我军,他秘密带人将真定巡抚徐标缚出城外杀之,真定已经被我军拿下。左营制将军准备攻向保定,与王上呈现两面合击。”

王庭梅和吴襄二人相视一叹,现如今说起当年旧事,不亚于听神话故事一般,如果大明真能有当年那般国力,又岂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一老一小二人无声地冷笑着,而此时校场当中人群一片却是哗然,声音开始从小变大,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最难接受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绝望,而是先给他们希望以后,再突然给他们绝望。

朱慈烺点了点头,果断说道:“前两日,月英曾经跟我说过,总戎的一身带兵本领虽然不算辽东第一,可是终究经历过沙场,经验权变懂得自然比我们这些门外汉要多,我原本就打算将所有的兵力交给总戎,以助总戎守城。”

“既然千岁爷要给咱们补发军饷,那咱辽人也要对得起千岁爷才是!”

此外李自成还在西安大肆封赏攻城,将刘宗敏以下等九人封侯,刘体纯等以下七十二人封伯,还封了三十个子,和五十五个男,一时间整个闯军将领中,几乎人人都有官做,人人都有爵位。

说道这里,朱慈烺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这一次杀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已经粗粗凑得南迁资金五千万两左右我正在考虑,这个钱应该怎么花。”

而眼下京城虽然已经遭过一次瘟疫,人口折损惨重,可是后续来了大量的流民,因此眼下京城的百姓至少也有个七八十万人,因此纵使招兵的时间比较短,也应该能募集个几千人。

魏藻德不敢质疑遗书的真假和内容,他算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太子爷可不比崇祯好糊弄,而且小心思还忒毒辣了,一想到日后这位用阴恻恻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就感觉浑身上下泛起鸡皮疙瘩,假如有一天他也不明不白地自杀了,那该怎么办?

邱瑜心中对朱慈烺是有些不满的,他认为崇祯委任朱慈烺负责南迁一事本来就有失妥当,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如何能处置这么些大事?而更让他不满的,则是崇祯先行南下,却将朱慈烺留在了京城,这简直让他感觉到匪夷所思。

望着鎏金的成国公府邸牌匾,李继周却是不由得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可是知道,一旦敲响了这个大门,那么也就代表着彻底撕破脸了——可是跟一位根基深厚的国公撕破脸,其后果自然是非常严重的,不到万不得已,李继周委实不愿意得罪他们。

朱慈烺笑呵呵地望着笑成苦瓜一般的朱纯臣,却是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反问道:“定国公,你们要去哪里啊?”

三月初十,李自成兵围宣府,而当时驻守宣府的明军足足有六万余人,由巡抚朱之冯、监军杜勋、总兵王承胤率领,严格来说坚守下去还是能拖不少时日的,可是除了巡抚朱之冯愿意坚守之外,可是总兵王承胤见大明气数已尽,便在暗中投靠了李自成,决意献城投降。

果然一旁怀着一腔热血的驸马巩永固,在此时抢先开口道:“臣以为千岁爷廷议之时的南迁建议万分正确,唯有南迁才能从长计议,复兴大明江山,臣愿意鞍前马后,协助千岁爷以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