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什么?”

入眼是一片杂乱的荒草,荒草上遗落着一些附近居民丢弃其中的大物件生活垃圾,破旧的椅柜,废弃的家电。还有一些无法辨明材质的碎片。通道两边是两排早已褪去色彩的彩钢仓库。

魏恒道:“老先生,您再把当天晚上的情况说一遍。”

魏恒边问‘什么问题’边翻开文件,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秦放说的问题是什么。

秦放眼睛一转,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那你打电话催催他,快催催他。”

他在街上拦了七个人询问家属楼的位置,七个人里四个人都不知道,只有个别年老者粗略的给他指了个方向就匆匆走了。

邢朗回头看了一眼王前程负气而走的背影,语焉不详的低低哼笑一声,然后摘掉墨镜朝魏恒伸出手,道:“行了,你也消气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动手,你这事儿办的也欠考虑。”

魏恒站在尸坑边,问陆明宇。

此时舞曲停了,舞池里放弃轻柔的抒情曲,氛围顿时大变。

魏恒问:“什么疑点?”

“啊!”

“路上不好走呐,街道上两三步一堵,到处都有工人疏通下水道。”

邢朗懒散的往后靠进椅背,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眼睛里的猜疑沉入了大海般了无踪迹,看似只是在闲聊:“没什么,你不是对我们这行有兴趣吗?那你应该听过他办的那几件案子。”

一觉醒来,他出了好几层热汗,感觉浑身轻了二两肉。头晕目眩头重脚轻的症状也大大减轻,貌似即可康复了。

那人被邢朗盯着,经邢朗一细问,难免有点慌,舔了舔嘴唇道:“在电视里听过,警匪片里常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邢朗又松了几分力道,轻轻的划动拇指,掠过他的喉结:“仅此而已?”

除非,那个人和警方一样,都在‘抓捕’徐红山的路上,那么刚才这通电话的用意就是把警方引到和曙光街完全相反方向的红原工业区。

虽然邢朗的话状似并无深意,但是稍一回味,他说的每个字都是镶入棉花中的鱼刺,就算裹着棉花囫囵吞下,也得被扎出内伤。

魏恒道:“我想,你必须说。”

熟料王副队只是沉下了脸,转过头不再理睬他们。竟然咽下了这口气。

邢朗笑了声,道:“对面的老夫妻有,你就说是我同事,老太太就给你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刚才魏恒一进门就发现,厨房用具也全都不见了。

徐天良连忙把雨伞递给魏恒,淋着雨往停车场方向跑。

邢朗想了想:“杀人地点还没找到?”

魏恒顿时明白了他约在这里见面的原因,海丰证券就在他们背后的这栋写字楼里。

她好像安心了,轻轻吐出一口气,放松身体稳稳坐在椅子上,问:“你想跟我聊什么?”

回警局的途中,魏恒再次躲着他,坐在了勘查组的警车上,一路无话的望着窗外的街景,经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脸上的冰霜才稍有稀释。

徐天良不知不觉的放慢了爬楼梯的步子,低声道:“被灭门的一家五口姓常,他们家在十几年前收养过一个孩子,叫常念。这个常念有前科,十几岁就蹲过拘留所,在黑道儿上混,和常家的人感情并不好。每次常念回家,邻居就听到常家摔盆打碗的声音,虽然没听到过谁的哭声,但是那些邻居都知道,是养父在打常念……后来有一天,常念被打急了,跑出家门,站在门口喊要把他们全都杀死,喊得左右邻居全都听见了,当时他好像才十五六岁。后来常念就再也没回去过。直到十年后,常家上下五口被砍杀,房子又被放了一把火。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常家五口都被烧焦了。邻居都说是常念干的,因为他们看到常家人死的那天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鬼鬼祟祟的从他们家后院翻了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拿,两手空空。邢队说过,既然杀人不为劫财,那就只能是报怨了。”

陆明宇任他咋呼,好脾气的稍稍拔高嗓门,耐下心解释道:“不抓你,只是让你把你的运输线路出来。”

说着,沈青岚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待会儿还会再带人去找找,起码你给我们指的方向是正确的。”

魏恒还是笑:“跟我一块喘气儿。”

“……这么大雨,今天晚上你有地方去吗?”

“四道?”

闻言,魏恒暗松了一口气,额上一层冷汗迅速褪去。一时紧张过度,当危险解除时,他脚下一阵虚浮,竟险些站不稳。于是他抓紧了雨伞。

魏恒道:“你说的外来人口,只能被垃圾车运过来。”

邢朗发现,虽然魏恒一直在直视自己的眼睛,但是魏恒的目光却是虚浮的,甚至可以说是躲躲藏藏。魏恒微微收起的下颚,说话时刻意带出的笑意,不卑不亢的姿态,以及他那双目光沉静的眼睛都表明这个人在刻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丝毫不愿乍泄锋芒,只想静悄悄的隐于人后。

魏恒向她道谢,然后主动接过她手中的伞,和她并肩走向警局办公楼。

警察抖落伞上的雨水,跟上他。

邢朗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在‘保护’白晓竹不被侵犯?”

魏恒缓慢而慎重道:“有这种可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凶手的动机模糊吗?”

邢朗不以为然:“保护女孩儿不被性侵,就不模糊了吗?”

魏恒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就算凶手是想保护白晓竹不被性侵,也仅仅是为了保护她不被性侵。至于白晓竹生或者死,他并不在乎。而且这份保护欲并不强烈,因为凶手把白晓竹的尸体扔到了那种地方任凭她和老鼠为伍,可以看出凶手并不爱护她,凶手想保护的只是……”

魏恒再次停住,想了一阵子,迟疑道:“只是一个少女的纯贞。”

邢朗忽然感到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似乎抓住了一楼思路,接着他的话说:“或许他是在‘挽回’?”

挽回?

这又是一个新名词,魏恒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几遍,蓦然抬头看着邢朗说:“只有失去,才会想要挽回。”

邢朗斜挑着一侧唇角,露出一抹吊诡的笑意:“凶手是女人?所以她想挽回自己失去的贞洁?”

魏恒也被他这句话泼了一盆凉水,黯然的垂下眸子。忽然,魏恒抬眼盯着邢朗,墨水般浓黑的眼睛里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他说:“如果不是为了挽回自己的贞洁,而是为了挽回别人的贞洁呢?”

似乎有针芒在背,邢朗看着魏恒,莫名的心生寒意:“……第一名受害者,郭雨薇?”

魏恒笑了,志在必得的笑:“或许,和白晓竹的案子有关联的不是佟月,而是郭雨薇。”

还有一句话,魏恒没有说出口。如果白晓竹的死亡真的和郭雨薇失踪案有关,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陈雨。陈雨在杀死白晓竹后把尸体摆出‘拒绝性行为’姿态的挽回行为,可以理解为‘赎罪’。

迟了许久,邢朗才把早就烧到皮肤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笑的有些无奈:“分析的很精彩,现在只缺证据了。”

“你不是申请搜查令了吗?”

邢朗看他一眼,讪笑:“你觉得能搜出什么东西?除非把陈雨的家翻个底儿掉,要么找到郭雨薇的尸体。”

提起郭雨薇的尸体,魏恒道:“还是再找一找仓库,凶手把白晓竹扔在那里,颇有一种仪式感。仔细搜一搜,或许会找出点线索。”

邢朗连连点着头拿出手机,兢兢业业的问道:“还有什么吩咐?领导。”

魏恒很是没趣儿的抿了抿嘴,然后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