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接通了,瓮声瓮气的问邢朗有什么事儿,邢朗问他吃药没有,他现在回家,可以顺路帮他带点药。

这几日暴雨不歇,雨水把湖中的荷花摧折的七零八落,水位高升不下,似乎随时会漫过湖岸线,淹没人间。

他还夸过魏恒的脖子线条很漂亮,而此时魏恒漂亮的脖子在他手中艰难的跳动着经脉。邢朗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可怖的念头,他此时就把魏恒捏在手里,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把魏恒的脖子掐断……

随后,电话被挂断。

他可真是天真。

魏恒点了三杯果汁,然后向韩语阐明他们找他,是为了徐苏苏。

魏恒一时默住,他不知道这个王副队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摆谱,还是只针对他。

不用魏恒暗示提醒,徐天良紧接着就说邢朗去医院了,从医院回来就一直待在审讯室,貌似是要熬一个大夜。

走出卧室,魏恒又进了卫生间。卫生间比卧室更干净,洗手台上瓶瓶罐罐和一些毛巾等物已经被烧干净了。

邢朗应下了,挂断电话坐在车里想了一会,然后跳下车把陆明宇叫到身边。

“确切?”

徐天良这才想起他师傅老人家腿脚不太方便,连忙跑去停车场开车,坐在车里哆哆嗦嗦的给邢朗发了一条短信——邢队,我师父今天好凶啊呜呜呜呜。

祝玲看着他怔了一会儿,然后极慢的点了点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随时流出来。

邢朗沉默的看着魏恒那张几乎可以用‘杀气腾腾’四个字形容的脸,有一瞬间模糊了眼前此人的身份。这张脸,他只在被警察包围,手持枪械在绝境中和警察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罪犯脸上看到过。被包围的罪犯即恐惧又愤怒,即绝望又心存希望,他们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命运不是击毙警察就是被警察击毙,所以他们丧心病狂的大开杀戒,想要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一点点。”

司机吐够了,腊黄着脸,捂着肚子又蹲下了,有气无力道:“从曙光街小广场中转站到火车站大西街,都归我管。”

魏恒想了想,又问:“那火车站西街,画出来的地域范围里,有线索了吗?”

他把鸟笼子放在窗边的一只花架上,也只淡淡的看它一眼,既不逗它,也不和它交流,只是给它倒上食物和水,就再不理会它。

女人接过纸巾,低声道谢,然后沉默了片刻,忽然羞涩的问道:“你是一个人吗?”

邢朗听着魏恒和秦放聊了两句,几秒钟后合上文件,把文件不轻不重的掼到桌子上,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看了魏恒一眼,然后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陆明宇:“大陆。”

三个人心有灵犀般保持沉默,各有所思。在和秦放对视的几秒钟内,魏恒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但是当他察觉到邢朗也在盯着他时,忽然想起自己身处公安局,四面是铜墙铁壁。他不能慌张,更不能躲避。于是魏恒决定试探秦放,慢悠悠的调整出一个笑脸对秦放说:“哦,我记得你。第二天我有事,就没有去酒吧。不好意思。”

忽然之间,邢朗就忽然就涌起一二分对此人的信任。

邢朗这才恍然,哦,这个人是在紧张。

乍一看他那冷白色的面孔和蓄到颈窝的长发,保安把他当成个女人,稍一细看他的眉眼,才发现他是个极俊俏的男人。

男人虽按了上楼建,但是指示灯却没亮,或许是因为他用力过小,或许是因为指尖沾了雨水打了滑,总之电梯并没有运作。他明明看到了,却没有按第二下,而是目光懒倦的看着,既不在乎,又不专心的模样。

魏恒禁不住追问:“后台?他的后台是谁?”

邢朗瞅着他,嘴角撇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下次再告诉你。”

陆明宇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手机屏幕出了一阵子神,摇头笑道:“咱们比不了。”

他抬起头,恰好和沈青岚投来的视线相接。随后两人又同时移开目光,面上俱是风平浪静。

邢朗也由衷感慨:“是啊,比不了。”

说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然后散了两根烟给陆明宇和魏恒。

沈青岚忽然‘嗯’?了一声,停止扣自己的手指甲,转头看着邢朗问:“他结婚了吗?”

邢朗反问:“谁?楚行云?”

沈青岚点点头,疑惑道:“这么多年,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前两年师师还托我给他介绍对象,现在反倒不言不语了。”

邢朗又笑了,仰头看了一会儿顶上天花板,然后垂眸看了一眼魏恒。那黏黏糊糊的眼神儿把魏恒看的浑身不自在,魏恒拖动屁股底下的椅子离他远了点。

邢朗道:“你就别操心他了,估计是落谁手里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参加你好朋友的婚礼应该挎哪一款手包吧。”

听着闲聊了一会儿,魏恒寻了个邢朗不和任何人搭话的空档,又拖着椅子往他身边凑了凑,自然而然的问道:“你把冯光放了?”

邢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道:“嗯,放了。”说着抬眼看他:“怎么?你还有事?”

邢朗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脸,有意无意的也向他凑近,又一步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离得近了,魏恒才看到他双眼瞳孔中那一片灰白色,冷冰冰的,颇不近人情。

魏恒垂眸避开他的目光,一脸平静道:“没事,我以为他会向你吐出点别的什么。”

邢朗不声不响的盯着他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笑问:“比如呢?”

魏恒看向他,扯开唇角,讪笑:“我怎么知道。”

或许邢朗习惯了装神弄鬼,或许邢朗从来都是这么神秘莫测。总之魏恒此时在他面前感到没有丝毫安全感。好像他的心事在邢朗面前全都无所遁形,邢朗早已看透了他,而邢朗不说破的原因只是想像此刻一样,逗弄戏耍他。

魏恒沉下脸,悄悄的捏紧了手里的巧克力,险些把巧克力捏碎。

邢朗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悠的往下移动,落在他带着一双黑手套的手上,忽然伸手过去掰动魏恒的手指,把魏恒捏在手里的半颗巧克力拿了出来。

邢朗慢条斯理的解着包装纸,道:“他的确跟我说了点别的东西。”

魏恒定了定心,决定涉险多问一句:“什么?”

邢朗把半颗巧克力放进嘴里,抬脸冲他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