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她看着顾大建,一字一顿地说:不把春花牌女士啤酒折腾出效益来,我是不会找男朋友的,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顾大建说:吞并那个老厂啊,那几个老头儿能干什么,你把他们的产品全部拿过来,像一条鲸鱼一样把厂子吞到肚子里去,等你的生产规模大了,你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董事长,再加上你是女人,将来在这座城市的前程不可限量。

黄小眉也看了乔伊一眼说:那你就要有番茄的创造力,特别是广告词,如果弄得不好,产品就砸了。

黄小眉一下子就笑起来了,笑了半天才说:这叫什么生意啊,我们家的酒店里每天都有人推销啤酒,什么牌子的都有,我父母很少收下,他们说酒店不能卖杂牌啤酒,那样会坏了酒店的生意。

黄小眉听乔伊这样说,只好跟着她往茶楼走,她心里也挺想了解乔伊的,她觉得乔伊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穿着打扮都有点标新立异,就头上那顶黑帽子吧,天热也戴着,天冷也戴着,她戴着的效果是非常好的,就像外国反映十八十九世纪生活的电影,那些有钱的女人,总是戴着深色宽边帽,很富贵的样子。乔伊看上去还不算太富贵,可她也不算太穷酸,起码不像是纯粹的打工妹。黄小眉凭着这一点,不敢不接受乔伊的邀请。

乔伊见吴志喜对她的意图心领神会,便得意地一笑说:把你的酒店变成春花女士啤酒的直销点,你独家经营,但我有一点要求,必须把这个品牌卖火,只有卖火了,我这个总经理才能名正顺。

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吴志喜的声音,那颤的声音说:我找你找得好苦哇!

顾大建感觉这种方案还是会限制乔伊的展,如果乔伊一跻身这个厂就披戴着枷锁镣铐,以后她势必不会放开手脚,一旦春花牌女士啤酒展不起来,爱尔兰男人的欧元就会石沉大海,下一步乔伊再想借鸡生蛋就比较艰难了。于是,顾大建说:这样吧,春花牌女士啤酒部靠挂在你们厂,但财务和人员安置还是要独立出来,毕竟资金是乔伊自己筹集的。你要让人家有一个独立的展空间,否则是不会把企业做起来的,等她做开了市场,你再对她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不迟。

顾大建随之微笑着说:听你说话真是一种享受啊,不过现在可不是你谦虚的时候,你如果谦虚,所有的好机会就溜走了。

乔伊开始没吭声,后来忽然提醒他说:我看电视上介绍外国人投资都是要政府出面的,凭我们的嘴讲人家很可能不相信。

乔伊在去春花酒厂之前特意化了妆,妆太浓了,脸色出奇地白,白得有点不正常。

爱尔兰男人眨着眼睛微笑,他讲了一个中国的古老寓,他说乌龟和兔子是不能一起赛跑的。他的话刚出口,乔伊就听出了他骨子里对中国大陆的蔑视。

顾大建愣了一下,他现乔伊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很卑微的东西,因为这种卑微,她要比城里的女孩子思想偏激,也因为这种卑微,被他在潜意识中欣赏着。顾大建的灵魂深处最不欣赏的女孩子就是那种趾高气扬的城市女孩,他的生命曾被这样的女孩牢牢占领,以致她离开他的时候,他差不多快找不着北了。后来他就再也不想跟城市里那些见多识广的女孩子打交道,他的甚至都被这样的女孩子骟了。乔伊刚才的一番话,忽然使顾大建有了一种悟性:原来他是想在一个乡下女孩的身上实现自己的梦想——使卑贱变为高贵的梦想。

乔伊说:顾总真是很栽培我的,没有顾总的栽培,我怎么可能去大学里读夜校呢,如果在乡下,是梦都不敢做的。

乔伊想说:当然是因为你了,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想让顾大建关注自己?跟吴志喜相比,顾大建才是这座城市正儿八经的男人,而吴志喜是移民,跟她一样,是从乡下来的移民,他们肯定有不同的风格,吴志喜看中感官的东西,而顾大建注重心灵的东西,顾大建有文化,吴志喜没有文化。于是乔伊说:韩国女人的身材都很漂亮,身材也是修整过的吗?她们是不是也用增高剂?

乔伊不知道顾大建此刻的心思,便好奇地问:你高兴什么呀?

别别,你们可千万别这么绝,要知道培育市场是很不容易的。这样吧,你二人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另外几个董事商量一下,自从董事会成立后,什么事都要开会商量了,民主嘛,不能独断专行啊。王董事长讪笑了一下,就出去了。

乔伊看了顾大建一眼说:那你干脆不要栽培我了,免得我将来飞走了,你会像吴志喜那样伤心难过。

入夜后,吴志喜认认真真地爱了李水莲一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乔伊。

乔伊说:你养我一时,又不可能养我一世。说着就推门往外走,吴志喜上前抱住她,又亲了一口说:我真怕失去你呀!

快到三点的时候,酒店里的顾客渐渐走光了,顾大建见乔伊也要走,便有点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