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阳光温和不刺眼，她一眼就看清楚玻璃后的他，他坐在那里，手拿一本书，垂下眼眸，安静，在她悄悄向前一步的时候，他忽然抬眸，墨色瞳孔绽放一道微光，目光对上她的脸，等待她走过来。
他很快走过来，直接拉过她的手，简简单单地告诉她：“现在逃已经迟了。”
当然这些事以及其中的曲折，柏子仁本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既然完成了导师的任务，她也就放心了，对专访呈现出来的最终内容完全没有兴趣。
“我懂，一切都是从朋友开始的。”
柏子仁认出她是那天在医院的陆柠。
“小儿脑瘤。”
“挺好看的。”
柏子仁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清楚他在为她跨出一步而高兴，但心里想的是，如果这里不是财经大学，她怎么都不会有兴趣来的，一边想一边打量他的穿着，很简单内敛，和平常的他没什么区别，但足够为人师表。
就这样一路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她的眼皮很沉，感觉到有人影贴近，然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很轻地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太好听，以至于她一时不愿意醒来，私心想再听一次，但他没有再开口，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缓缓挪开，一切都如微风般安静。
他走之后，柏子仁觉得很奇怪，他特地过来只是为了提醒她人际关系和前途之间有重要联系？可是他们之间也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她深深疑惑中。
柏子仁呆住。
陈折摇头：“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关乎你生活得快不快乐。”
“嗯。”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考虑过你的提议了。”
“太完美了，你都没翻字典。”黄晓凌满眼钦佩，“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正那种男生，乍看挺友好的，喜欢和女同学套近乎，帮各种小忙，但骨子里自卑，心眼小，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耿耿于怀，对了，他考研纯粹是为了逃避现实，之前在某家公司和客户闹了不愉快，发诅咒的短信过去，后来客户投诉他，他没办法再做下去。”
“确实，能让别人感到快乐的人很棒。”她想到自己，不免有些自嘲，“我就做不到。”
沐子北一边吃一边刺探敌情：“程大哥，现在有人在追程医生吗？”
柏子仁没接话，说真的，她不觉得和这位印象模糊的老校友有什么回忆可谈，她本就不擅长这些，此刻也没法装出热络的模样，说些场面话。
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走了神，一笔一笔写下的，好像是一个孩子笨拙地描绘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
回去后，刘欣语光顾着看护两个儿子，也没有空闲关注女儿，等到傍晚时分，沐叔叔回家和他们吃了饭，饭后他带孩子们出去散步，刘欣语才挪出一点时间和女儿面对面聊天，不过话题也仅限于她的研一生活。
沐子北抬起头，对她眨了眨长睫毛：“瓜子仁，好久不见了，我一直在想念你。”
只不过，和他好像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其余的显然遥不可及。
“嗯？嗯。”
“你说自己很久没有读过书了。”坐在柏子仁右边的那位爱读龙应台的，有乡愁的姑娘转过脸，中规中矩地拉回主题，“很久是多久呢？我想知道你上一本读的书是什么。”
当男朋友三个字落在柏子仁的耳边，她除了心跳加速外还有一点梦幻的感觉。
明明是真的，却因为礼物太珍贵而不敢直接放进自己的口袋，依旧在一边观望。
“知道了吗？”他问。
“嗯，我不会忘记的。”她当下决定要有自信。
“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忘记这个事实。”他弯了弯指关节轻叩她的额头。
有这么一瞬间，他近在咫尺的脸让她想离得更近一点，但转念一想，他们才刚刚开始，作为爱情的初学者，她应该循序渐进，避免贸然行动而出错，因此她克制了想去亲一亲他脸颊的想法。
他似乎等了一小会，见她没有任何表示，眼神依旧干净清澈犹如五月的天空，淡淡地笑了。
如果她喜欢的话，暂时当她的兄长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放她在身边，时间久了她会明白大哥和男朋友有一些相同的地方，但却有本质的区别。
现在，她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也就她一个人，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再多，他也愿意。
“再见。”她依依不舍地告别。
“再见。”
柏子仁回到家，刘欣语正在二楼给沐子东洗澡，沐叔叔陪沐子北下棋，见到她回来，笑着说：“小仁，吃过了吧？厨房还留了一锅热的山药排骨汤，等会饿了就去吃。”
“好的。”她下午已经发过短信给妈妈，说晚饭在外面吃，不用等她。
沐子北的大眼睛悄悄一转，手里握着圆圆的棋子，仿佛在想什么重要问题。
柏子仁刚回房间，沐子北就推门进来，递给她一个大苹果，问道：“你是和我未来姐夫去约会了吗？”
柏子仁怔住，怎么被这小家伙察觉的？难道他有透视眼？
“你以前不爱照镜子，最近变了，还穿漂亮的裙子，明显是恋爱了，爸爸妈妈太笨，连这都没看出来。”
柏子仁迟疑了一会，点头承认，恳请他先不要说出去。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不过你真的不打算透露我未来姐夫是谁吗？我很想知道。”沐子北眼睛一闪一闪，比小电灯泡都亮。
“过段时间再告诉你。”
“难道还要对我保密不成？”
“不是，因为才刚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沐子北不情不愿地点头：“好吧，我理解，你要加油。”
柏子仁微笑。
沐子北没急着走，反而是赖在姐姐的沙发椅上，悠哉地转了一个圈。
“我最近也认识了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