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然的眼眸冷了冷,本是一片热心,没想到她完全不领情。

朱鸣文索性托腮打量起她的脸,啧啧称赞:“你皮肤真好,不抹任何东西就这样净白,只是两颊有点干,应该换滋润型的保湿霜。”

柏子仁迟疑了一下,直问:“我是不是很肤浅?”

沐子北改口:“也是,程大哥说的有道理。”

柏子仁一脸茫然,很想说你认错人了,偏偏对方说对了她的名字和学校。

“你喜欢的是女人。”

“既然他都不计较了,你更不能和我计较了。”沐子北伸手拉她。

柏子仁配合地举起双手,保持静止不动。

“路过的都是风景,遇见的都是注定,拥有的都是幸运。”

柏子仁没发表意见。

她吐字很慢,语调略平,态度稳重,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顿时让在桌人琢磨不透。

“注意身体,按时三餐。”他说着扫了眼面前的快餐,“尽量吃的好一些。”

“嗯。”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考虑过你的提议了。”

“如何?”他等待她的回复。

“我决定去做一个心理咨询。”

“好,我帮你介绍一个医生。”他停了停,然后说,“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陪人就诊可是考验耐心的事情,她本以为他最多引荐一下,没想到他会如此周到,几乎没有考虑,她已经点头。

买单的时候,他说:“上次你们请客,这次当然算我的,但不好意思,这里的东西味道实在欠佳。”

其实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柏子仁无声地评价。

正准备跨出门,一帮放了学的孩子涌进来,伴随吵闹声。

程静泊侧开身子,主动用手按住厚重的玻璃门,让他们一个个进来,不被撞到,在他身后的柏子仁察觉到他对小孩都非常好,颇有教养。

走出餐厅,程静泊说:“本来可以送你回学校,但不巧今天晚上有两节课,现在要赶回去。”

“我坐公车回去就好了,很方便的。”

“小心点,注意安全。”他说着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系着的围巾,“别再被风吹跑了。”

柏子仁不好意思地摆手:“不会的,上次是意外,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周末我联系你。”他指的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他走向车的途中,又被她喊住,回头看她追上来。

“嗯?”他似乎已经习惯她总有话要在最后一刻补充。

“这个给你。”她递给他一板黑色包装的巧克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他笑了,笑容在她眼里好看极了,慢慢地说,“不过,总收你的零食有点不好意思,我想……”

听到这里,她猜自己会被婉拒,那个笑容估计是为了不让她尴尬而附赠的。

出乎意料,他说的是:“我想,下次是不是也要回赠你一点糖果,饼干什么的,你喜欢什么?”

“我不吃零食,所以不用回赠。”

“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不好意思再拿了。”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其实我……偶尔也会吃盐水花生米。”她很快妥协。

“花生米?我记住了,下次会准备好的。”他利落地收起巧克力,“再见了。”

程静泊走后,柏子仁一个人走去车站,不长的一段路程却走得很慢。

寒风凛凛,街衢寂静,很远处仍有小孩子热闹的余声,她摊开掌心,又握拳,似乎在给自己走下去的力量,等再次松开手的刹那,怅然若失,好像每一次和他告别,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而这一次尤为强烈。

如果能和他一直待在那家温暖的小餐馆,食物再不对胃口也无妨,只需一杯热茶就足够了,她很容易感到快乐。

自己一个人时是一个世界,和他在一起却是另一个世界,现在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了。

回到宿舍时间尚早,刚在书桌前坐下,就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信,简单的两个字:“到了?”

她回复他已经到了,顺便看了看时间,发了一则短信给傅老师,祝他生日快乐。

睡前,她照例翻看何漠的书。

自从找出这本书后,在夜晚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是她青春期读过的唯一一本课外书,那会除了和科目有关的书籍,其他一律被老师们归于闲书,她不敢花时间在上面。

手指滑过第一百零一页,视线被锁定在其中一行。

“你不用轻易否定自己。”

这是何言在电话里对何漠说的话。

柏子仁久久地,反复默念这句话,有了一种陌生的联想。

但又也许只是她的错觉,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句话,很多人都说过。

她合上书,在冬季的静夜里思考,思绪像是一簇微火一般摇曳,过了一会后停歇。

周日,程静泊带柏子仁去仁康心理诊所,巧的是,该诊所位于程静婕所在医院后面的一幢复古式小楼,算是附属于大医院,正规经营的那一类。

进去之前,程静泊和她说:“很多年轻人都来这里做咨询,包括医院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