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t找谁?\&qut

不料,这一天竟生了意外:金囤要离开这个阶层了。

村长喜出望外,亲自抬轿,把榔头送到了区上。

一天,狗屎家的画着画着停了笔,眼直直地愣。榔头家的说:\&qut你怎么啦?\&qut

\&qut那就去当火头军,只管办饭。\&qut

上冬学又是时候了。

听着这细如蜘蛛网的熟音儿,狗屎家的浑身一抖:糟啦糟啦,这一下子俺可完啦。这个浪货,浪货浪货!她狠狠地戳了榔头家的一眼,狠狠地在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回家了。

五十年前的狗屎榔头就通腿睡,睡得十分快活。每天晚上,榔头早早跑到狗屎家,听狗屎爹讲一会傻子走丈人家之类的笑话,而后就去睡觉。小西屋里是没有灯的,但没有灯不要紧,狗屎会拿一根苘杆,去堂屋油灯上引燃,吹得红红,到小西屋里晃着让榔头理被窝。理好,狗屎把苘杆拿去墙根戳灭,两人同时登床。三下五除二褪去一身破皮,然后唉唉哟哟颤着抖着钻进被窝。狗屎说:俺给你暖暖脚。榔头说:俺也给你暖暖。两人就都捧起胸前的一对臭东西搓,揉,呵气。鼓捣一会,二人又互搔对方脚心,于是就笑,就骂,就蹬腿踹脚。狗屎娘听见了,往往捶门痛骂:两块杂碎,不怕蹬烂了被窝冻死?两人怵然生悸,赶紧老老实实,把对方的脚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睡去。

瓜瓤说:那你怎么又找我?

瓜瓤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味道。

把他撵走!金锤说。

瓜瓤说:这好办。咱好好挣。你那几亩地我好好理整。

俺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瓜瓤爬起身,走到门口朝堂屋看去。那里,门关着,门缝里清晰地传出母子三个说笑嬉戏的声音。他沮丧地垂下头,又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瓜瓤浑身一抖。这话对于他,不啻一缕耀眼的曙光。他站起身,步履踉跄地向那张床走去。

女人摸着男人荆条一般的肋骨道:甭说啦,这些年你帮我帮得可不少啦。我知道你也难……老二他对象还想再要两千块钱?

吴春花。吴春花。

走在这条幸福之路上,瓜瓤心里偶尔闪现一丝遗憾。因为他觉得这个行程本该在六年前完成。那一年,娘见他再找个黄花闺女实在没门儿,就托人向陈家官庄的寡妇吴春花提亲。因为是邻村,瓜瓤和娘都见过那个女人,都知道她长得又黑又胖。娘说,无论如何不能叫瓜瓤再苦下去了,甭管她是不是寡妇,甭管她丑不丑,只要是个女人就行!那一回托的媒人不是李爱爱,是麻三婶子。麻三婶子去了一趟,回来时满脸的麻子都变成了绛紫颜色。她说她去提亲,吴春花火冒三丈,让她立马滚出门去。麻三婶子在瓜瓤家破口大骂吴春花,说她一匹又老又丑的母骡子,还想卖个大价钱,真她娘的没有数儿。这件事对瓜瓤的打击特别严重,他想,一个丑寡妇,还拖着两个油瓶,竟然也瞧不上我,看来我今生今世甭想娶媳妇了。从那以后他万念俱灰,对自己的前途再不抱任何指望。

老女人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只好从床沿上抬起屁股。正待要走,屋门被人推开,瓜瓤的远房嫂子李爱爱来了。

高秀燕说:你别胡说了,你到哪里去找人家?

一夜没睡的高秀燕头疼欲裂。马玉花端过一碗荷包蛋让她吃,她勉强吃了一口就恶心欲吐。马玉花流着泪道:这个死鬼子,真该把他凌刀割了!你看他把俺闺女糟蹋成什么样子!高秀燕两手掐着太阳穴说:娘你别骂了,你快去买几片安眠药,我得睡一觉!

吴二结巴不吭声,但脸上的皱纹已经舒展多了。

吴洪委彻底地疯了,让高秀燕觉得是天崩地裂,不由得抱住他叫唤起来。吴洪委忽然停下来问:燕燕,感觉舒服吧?高秀燕闭着眼道:嗯。吴洪委说:你别走好不好?咱们结婚好不好?高秀燕不吭声,还是闭着眼睛。吴洪委咬紧牙根道:我操死个你!说着腰间力量突然迸,持续而猛烈地撞击,让她的头在墙上砰砰作响。高秀燕晕了过去。醒来后,现吴洪委趴在他身上已经不动了。她狠掐一下他的屁股:谁让你排在里边的。吴洪委冷笑一声:叫你带着我的孩子去日本。

高秀燕正迷糊着,房门\&qut砰\&qut地被人踢开,接着是吴洪委怒气冲冲出现在门口。

然而高秀燕对这声音没有了往常的反应。她想,这驴熊说不上三句话就想那事,可见层次不高。高秀燕进而深刻地想到,这其实是一种本能,哪一个男人都有的。这种本能如果把握不好,是会害了女人的。

金囤便慌慌张张往牛棚里跑。从前,他是每晚都到生产队牛棚里看会计记工的,这几天光忙着备课,倒把这事忘了。

牛棚的墙上挂一盏马灯,会计三黑正蹲在灯下记账,齐麻子和一群整半劳力则围成一圈叽叽喳喳。金囤挤过去,往记工簿上瞅自己名下竟是一串勺子头。他顿时火了:\&qut凭啥给我九分?凭啥给我九分?\&qut

他瞅会计,会计瞅齐麻子,齐麻子却去瞅大伙儿。

挣十分的家富说:\&qut金囤,九分也行呵,九分也赚便宜。\&qut

金囤不解地问:\&qut我赚什么便宜?\&qut

\&qut蹲在学屋里,风不刮头雨不打脸。\&qut

有人补充道:\&qut不出大力,省饭。\&qut

有人补充道:\&qut不上山干活,省衣裳。\&qut

还有人补充道:\&qut连铁锨锄头都省。\&qut

金囤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众人会把账算得这般细致。但又一想:这些的的确确都是事实。就拿吃饭来说,推小车时一顿吃四个煎饼,而今一顿有三个就足够了。于是就觉得心虚,觉得理不直气不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