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索听见以后,立刻向沉桑的后背运送内力:沉桑说得果真不假,运送的内力就像被墙挡住了一样,全都弹回来了。

他在阳光下,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苏索赶紧躬下身子给他拍背,嘴里不住地因为担心而喃喃道:“怎么回事呢,前几天还只是发烧,怎么突然咳得这么严重了……”

家塾的老先生拿着边都被磨掉的戒尺,煞有介事又极为严肃地挨个儿检查着学生们的对作,学生们都有些怕他,但就只有羽致泽不怕。

沉桑一眼就看出了这马的顽劣,才要和他们换的。

沉桑有些生气,但知道自己左右不了她的想法,只好不理会她。

苏索自去年御龙节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原本,叶染的存在一直被龙家掩盖得很好,可是当七月七日那天,人们在一片熊熊烈火中看到腾跃而起的白龙时,武林第二天便无人不知叶染的存在了。

“可是爹爹!”苏琼着急道,“苏索这次悔婚就算了,她一个梦空门大小姐,整日和一些市井混混厮混,还总是出门打架斗殴的,您也不管吗?!”

苏琦虽年事已高,但身手依然很矫健。

“我当时只是在做戏而已,何必因为这个跟你生气。”沉桑笑着摇了摇头。

“沉桑,我跟你说哦,”苏索对他的指责完全不为所动,更准确地说,她无视了他对她的指责,她继续保持着刚才精神亢奋的状态,说道,“我回家以后,怎么样都睡不着,我天还没亮就又过来了!我——”

其实沉桑、苏索、叶染自从四年前御龙节分开以后,就没怎么见过面了。苏索和叶染怎样沉桑不知道,但是他敢肯定的是,他和叶染再也没见过面,与苏索也仅仅是一些王族宴会会见到、偶尔会互相写写信而已,交情延续得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此刻沉桑看着苏索的睡颜,一点也不怀疑她,他是一个心思谨慎、不愿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他好像自从认识她开始,就对她有着超越别人的信任。这种信任,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也许是老天开眼,沉桑将汇聚于双手的内力发出的一瞬间,对面的墙倒塌了。

“那你说,你在哪里看到龙的?”

“索儿知道错啦!”苏索嘟起小嘴,眼珠一转道,“但爷爷是舍不得罚我的,对不对?”

竹子气的直跺脚:“我回去一定要叫门主好好教育你,你看你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主子!”

竹子着急道:“主子你信我!”

老侍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四目对视的一瞬,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在这仙子的手中,握着一只红红的苹果,那苹果在她手上擎着,连上面的灰尘都似乎变得光彩动人了。

苏索赶紧伸手接过女子手中的苹果,连带着自己和沉桑手中的苹果,一并给了小贩,又赔了小贩一些钱。

在苏索办妥这些事的时间里,沉桑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女子,那女子也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那女子先开了口,声音清脆好听:“沉公子近来可好?”

连北灵王都要叫沉桑少门主,她既不叫少门主也不叫他少爷,她叫他,沉公子。

那即说明:要么她的身份地位很高贵,要么,她就是和苏索一样,与沉桑很熟悉。

或者说,曾经很熟悉。

沉桑慌忙答道:“我很好……”

继而他用更加慌忙的语气关切地问道:“你呢?你最近好吗?”

“劳沉公子挂心,我……很好。”女子顿了顿,轻摇着手里的扇子,含笑说道。

苏索越来越觉得奇怪:沉桑可从没对别人这么关心过。

“你好就好。”沉桑看起来就像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一般,他像个得到糖的小孩子似的,毫无保留地笑了起来,甚至有一点傻气。

“沉公子可能还不知道,”女子边笑边轻轻说道,“妾身现在已经是……”

“我知道的,”沉桑打断她道,眼里没有丝毫难过,只有欣慰,“我知道你现在已是华西王的夫人,华西王是众所周知的好王爷,性格温和,应该会对你很好……”

“是啊,”女子的眼神有所改变,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恍惚,让人捉摸不透,“我再不会似从前一样了……”

“可很多事儿,也早就不是之前那样了。公子要明白。”女子说着,直视着沉桑道。

“不管怎样,你如今过得好便好。”

女子没再说什么,躬身还礼以后便走了,沉桑没有回头目送她,唯有空气中弥漫的茉莉花香,证明那女子的存在。

苏索看到他们聊天,在给完小贩钱以后便远远躲开了,后来看到女子走远,沉桑呆呆地站在原地待了许久。

苏索觉得不大对劲,赶紧快步走上前去,这时候她也早就把自己对沉桑生的气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试探地拍了拍沉桑的肩膀,道:“沉桑,你还好吗?”

沉桑慢慢转过头,看着苏索。

他看了苏索的脸许久,他觉得苏索的脸是那么令他心安。

他笑了起来:“我还好。”

“那个女子是谁?你们认识?”

“她叫文萱。我们……认识。但是还是不要问了。”

“好,”苏索爽快地答道,“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沉桑看着苏索大步向前的背影,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曾经,他是爱着文萱的。

或者说,他直到现在,也是爱着文萱的。

他第一次见到文萱,是在紫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