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杜瑾涛自动屏蔽掉姓穆的眼底的戏虐,干干的啊了一嗓子,表情讪讪的连语调都没什么起伏:"我还没想好,就是觉得机会挺难得的。难得公司领导这么看重我,我需要仔细地慎重地考虑清楚。"

"你想听是…还是不是?"蒋澜欣拉着杜瑾涛的胳膊一拽,让她面对着自己。瞧着她眼底掩饰不住的那点儿无措,倾身上前,吻住因为错愕而微启的唇。舌抵相缠,交换着彼此的牙膏味儿。头一天晚上刚进行过激烈的运动,尽管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还是没矜持的又起了兴致。

杜瑾涛一愣,想说不用,你又不喜欢看。随即意识过来,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可她却不觉得开心,之前千方百计的要蒋澜欣陪自己看个娱乐节目都没门儿。今天,突然转变态度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她着戳碗里的拉面:"啊…噢…好。"

蒋澜欣那边儿似是叹了一声,说:"我来接你下班。"

"蒋医生?"小护士想了一圈儿,恍然的哦了一声,甜甜的一笑:"你说蒋姐啊,想起来了!上次她还吓唬你来着!"

杜瑾涛坐在床边儿愣了半晌,突然蹦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冲进卫生间:"你说谁是东西?!"说完又立刻后悔,这种一看就知道不管横竖都会把自己坑进去的问题,她是怎么问出来的?!

想想也知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蒋澜欣说没有,微敛的下巴在杜瑾涛眼前晃了晃,这幅平日里温和淡定的模样在此刻看起来轻易就激起人想要欺凌的欲望。杜瑾涛吮着她的脖颈,浅淡的香水味儿刺激嗅觉刺激神经。她第一次真正的去拥有一个人,手指被湿润紧紧包裹,心脏也被紧紧的捆住。如果说蒋澜欣是一张巨大的网,她愿意在这张网里耗尽余生。

杜瑾涛现在是受制于人,动不了,不然一定会梗着脖子骂一句谁吃你醋。可惜她力气向来没蒋澜欣大,只有声音从贴着脸的风衣里透出来:"没有。"

李常乐端着泡面来接开水的时候看见杜瑾涛的豪华午餐阵容默默的在心里仇富了一把,酸溜溜地:"大中午吃鲍鱼,太过份!"

"好吧。"蒋澜欣像是无可奈何的的耸了耸肩膀,杜瑾涛倔强的眼神看起来像极了被揪住长耳朵的兔子,嘴巴还撅了起来,如果不是在动车上,她很想亲身感受一下跟一只正在生气的兔子接吻是什么滋味。

可越是害相思,电话里头越是没好话。杜瑾涛一爪子把蔓玉的脸挠花了,抠着指甲缝里的纸屑,听见电话那头阿猛哼哼唧唧的叫声,拿腔捏调地:"我就是看你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所以问问有什么急事没。没有就挂了,长途呢。"

其实蒋澜欣倒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对的人是杜瑾涛,她心里头被些不清不楚的东西给糊住了,上下不通,左右不接。起源是她在昨晚回家的路上无意的瞥见了蒋澜欣车上那包拆了塑料包装的烟,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让她琢磨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

两个人在停车场分头走,一个往里进,一个往外出。过程里谁也没回头,十月的小风夹寒带冷的,让人精气神为之一震。蒋澜欣穿过灯光明亮的厅堂,拐过铺就地毯的楼梯,推开明珠厅的包房门,浅浅一笑:"我来晚了。"

"别眯了,有客人,我带你见见。"蒋澜欣牵着杜瑾涛下了楼,一楼诊室外面的沙上坐着个气质女,年纪跟蒋澜欣一般,五官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但是摆在一张脸上就显的非常合适。及肩的栗色半长中分,不带眼镜却带着股读书人的气质,亚麻质地的原色衬衣裙子和烟灰色的毛织外套,给人舒适慵懒的印象。

电话那头的人是销声匿迹了差不多两个月的傅葳,杜瑾涛一瞬间就沉默了,她以为傅葳在上次之后消失了这么久,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

"床伴儿?"蒋澜欣哼笑了一声:"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难怪你外调就可以毫不犹豫。"

于冉白富美的前前女友曲静,在当年的拉圈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肤白貌美这样的特质具备不说,还贼有钱,多少人卖弄风骚卖弄个性的只为博美人多看一眼。所以,当年曲静跟于冉好上的时候多少人的眼镜都去换了副新的,都说曲静是鲜花,可惜装错了花瓶了。这种吃不着葡萄的说法于冉是向来不理会的,跟曲静两个人整天忘我的甜蜜,恨不得做个连体手术就此再也不分离。把杜瑾涛给腻歪的够呛,生生两个月不愿意看见这俩人。可等再见面的时候,却是两个人分手的那天。

杜瑾涛刚骂了声混蛋,就只剩下喘气儿的能耐了,她也试过反客为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主动攻击未遂后,就只能被动挨着了,这种事儿舒服归舒服,但一口气儿不听的折腾三个小时,在好的体力也都成烂泥了,而她杜瑾涛本来就没什么体力。

为求效果逼真,杜瑾涛捂着肚子的手隔着衣服抓起一层皮肉,用力一扯,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这真成了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杜瑾涛把播放列表的都听了个遍,觉得耳朵快瞎掉了,摘下耳机的时候嗡嗡作响,就像是被塞了棉花,可似乎还是听见敲门声。她站起来开了卧室门,正好听见啪啪啪的三声响,不仅有些懵,她没想到傅葳能在门外呆一个半小时,犹豫着是否要给她开门。

只不过,跟蒋澜欣一起逛市就有些喜欢不起来了。

杜瑾涛尖叫一声,睁开眼从床上跳起来直奔浴室洗漱。蒋澜欣自言自语地:"早起一会儿至于这么赶么?"顺手把闹钟和杜瑾涛手机的时间调快了十分钟。

蒋澜欣目不斜视:"我只是觉得恶心。"

于冉说:"你什么你,你要是真敢弃明投暗我就灭了你,省得浪费地球资源!"

酒吧里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换上更劲爆的曲子。舞池里开始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相互紧贴着彼此,分享着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酒精令人智昏,闪烁的灯光使人眼障,杜瑾涛跟于冉头挨着头看着蹭在一起蹭出欲望火花的人们,内心空虚的容不下任何东西。

众人看着飘然离去的杜瑾涛,对着李常乐竖着大拇指。

杜瑾涛被蒋澜欣拖着出了门,跟阿猛道了个别,就被塞进suv里。杜瑾涛裹着披肩各种不自在,她虽然爱穿但披肩这种无时无刻都要拉着拽着的东西实在不方便的很。蒋澜欣上车后,看了眼杜瑾涛从包里拿出个盒子给她。

"不用!"杜瑾涛往后一弹,钻进被子里:"我明天还要早起,先睡了,晚安!"

而最重要的一点,杜瑾涛刻意的忽视了——她对蒋澜欣是有些意思的。

杜瑾涛对着她的背影皱鼻子,冷不防穆总监回头看了个正着,她连忙揉着鼻子说:"鼻子痒…哈哈…鼻子痒。"

李常乐不要脸的说:"你都说我们是吊丝了,我们还不能卑鄙无耻一把了?"

杜瑾涛一张脸白里透红,红过又白,抽了几口气后:"你你你…你怎么不经人同意就乱亲人啊你!这能随便亲吗?你当我是什么啊?你简直是莫名其妙啊你!我忘不忘的了傅葳是我的事,你就是要帮我也不用身体力行啊!我脸皮其实没那么厚啊,我会没办法正视自己的啊!"杜瑾涛慌乱的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可这个时候她必须得说点儿什么才行,不说就好像默认了刚刚的那个吻一样。默认了什么她现在没功夫想,现在她面前的蒋澜欣俨然成了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狼。

"瑾涛妹妹,你可是好几天没来了。想死我了,来先嘴儿一个!"老黑除了性别女,没一处像个女人,还偏偏爱做些媚眼、娇羞的情态。

"什么啊?"杜瑾涛走过去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消炎的药类跟一些维生素。顿时,心里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缓缓流过,手指不自觉的卷缩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情。

蒋澜欣笑了笑:“嗯,我也是。你哪一届的?”

杜瑾涛狠狠的瞪了李常乐一眼,学着穆总监趾高气昂的步子回办公室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抽屉找工作证,在这么个世风日下的时代还能遇见个这么刚直不阿的小前台实在蛋疼,估计,不!绝对是刚从大学校门里走出来的。

小助理干紧跟上。

一听到不收钱,杜瑾涛对这个还不错的蒋医生好感度又提升了一个百分点,不仅医术好,心地也好,何止不错,简直是非常不错!

杜瑾涛一手捏着装油条的袋子,一手拿着袋儿豆浆用吸管嘬着往家走。早上的空气很新鲜,还能听见鸟叫。不知道谁家养的大苏牧绕着她脚边儿转悠,杜瑾涛前后望了一眼,低头问这个大家伙:"哟,你主人呢?

托着脑袋草草了事的洗漱一下,套上西装外套出了门。冷风吱溜溜的直往头皮里钻,路过药店的时候让出租车司机等了五分钟去买了止疼片,就着凉水吞下去,从嘴巴一路苦凉到胃里,刺激的打了个冷颤。

总算,卡着十点半准点儿的踏进公司门,几个组的组长交头接耳的正在说着什么,看见她来,立刻都噤声。转头改聊快要过年的家长里短,过渡痕迹不要太明显。杜瑾涛平时就懒得处理这种问题,更别说此时此刻,她药效还没完全挥,蒋澜欣这三个字又在脑子里蹦跶着没个定论。哪儿管的了这群人在编排自己什么,反正好的坏的她现在都不关心。

杜瑾涛绕过凑堆儿的八婆们往里走,办公室里热闹的赶上菜市场了,李常乐一瞧见她,立刻一股脑的涌上来,给她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