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务宝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就将矿灯帽子紧紧地抱在了前胸,生怕它再掉下来惹出不必要的尴尬。他显得疲惫而又狼狈,但还是十分友善地憨憨地望着众人,期望能给大家交了这份额外的差事后再去忙自己的正经事。

于是,众人说说笑笑地进入了饭堂,在临窗的一个雅间里纷纷礼让落座。这边,王二丫吩咐一名工作人员火下井,将洪务宝叫来。

现在,摆在王二丫面前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尽快提高煤炭产量。可对于完全依靠人工采掘的小煤窑而,提高产量谈何容易;在这个充满定数的小煤矿里,硬要开拓出一片崭新的天地,几乎没有可能。然而,现在是市场经济,人们的物质被前所未有地唤醒并激了起来,人性中所固有的动物性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王二丫想利用这一点,来激这帮“煤黑子”们的生产积极性。他甚至在想,若能将煤矿每年里用来打点当权者吃喝、礼物、红包等等的费用,用来提高矿工们的物质待遇,那么,煤矿的生产形势定会有明显的好转,产量也会大幅上升。他这样做,虽然走的是正道,办的也是正事,但这路能走多远,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只要一切向钱看的市场经济持续向前,只要我们社会制度的防火墙还不能有效构筑,一切的一切均在难以预料之中……

中午开戏时分,平日里空空荡荡的场地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人流往来,挥汗如雨。那戏台上的锣鼓喧天声,小商小贩的吆喝招呼声,熟人突然相遇一起的说笑拉话声,吵吵嚷嚷地响成一片。这浓浓的喧闹,仿佛一下子便驱走了乡人一年的辛劳、烦恼,人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甜笑,似被山泉水滋润着的韩贵玉的脸。

盛夏的高原大地,溽暑难耐,酷热难当。干旱成了这一时节最悲怆的色调。诗人们对此曾这样描述:倘若你将记忆龟裂的土地捏出腥臭的汗水,倘若你将男人的汗水和女人的泪水铸成造化的世纪,倘若你呼吸高原的空气,倘若你渴盼高原的雨季,倘若你将一颗真挚善良的心哟投向整个高原宽广的胸部,便预期着你要和高原一起承受这令人窒息的漫长而难熬的干旱季节。

连日来,这储煤堆积的程度远远大于运出的度,致使煤场全部堆满了煤块,并向高空纵向展;最终,周围的好几块空地也全都堆满了煤。一时间,黑色乌金变成了黑色垃圾,堆得到处都是,肮脏凌乱不堪,最后不得不停止生产。

王二丫又问:“这一次是送给铁路局的谁呢?”却听电话已经挂断了。他不便细问,忙派人再去准备,再送。

刘天大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是看你走那两步,认出肯定是你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山间的空气格外清爽,深春的景致令人迷醉。在布谷鸟声声叫唤之中,王二丫和老婆史万英推个平板小车,顺着出山大路,来到了路旁沟渠边的一块润湿的田地里,打算在这块儿地上种些大豆、豌豆和南瓜、倭瓜等稀罕吃食。他们家的田地多已撂荒,只在离煤矿较近的地方留下了这一小块儿水浇地。本来,今年原计划这块地也不种了,但一直是种地出身的他们,对土地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依恋,突然间不去种地,缺少的是一种根脉、一种血统和一种祖本。因此,他们赶着春种最后一趟末班车,怀着一颗朝圣般的心,还是十分坚决地要将种子安放在脚踏实地的厚实的土壤里去。所不同的是,他们已由过去只对数量的贪求上升到了如今对于质量的倾心。他们的地里已不再上化肥,不再洒农药,甚至还不用人的大粪,只将牛马猪羊驴的粪便用牛拉长犁翻入土层做底肥,完全回归到了最先祖的耕种务作模式。他们说,这样的耕作最怡人;这样耕作出来的吃食,也如同人此时此刻的心,是最甜美、最养人的。

汪干事接到这条短信,不觉一怔,对自己一时的浅薄与莽撞深感羞愧;同时,他更加佩服小芳的聪敏和才气,感觉自己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一个既有头脑又有姿色的开朗活泼的女子,不正是自己要找寻的另一半吗?汪干事决定要将这一丘比特之箭射向自己业已选定的意中人儿。但是,他这次再不敢贸然行动,他须动动脑筋,想想清楚,免得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尴尬结局。人说欲则不达,这事还是先要放一放,所谓欲擒故纵是也。唉,这爱恋之事,看来着实麻烦,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搞得人心旌摇荡,心中无底,心力交瘁。“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无声无息地诱惑着男人的视线,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欲罢不能啊!

终于,他的机会来了。煤炭局为了进一步加强各煤矿的安全防范工作,特组织各煤矿安监人员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中培训学习,汪干事在通知各煤矿上报相关人员名单时,将卧牛沟煤矿培训人员擅自指定为小芳。小芳来报到时,现培训人员全是清一色的男士,唯独自己一位女性。她气冲冲地质问汪干事是怎么回事?汪干事却笑眯眯地说:“提拔重用!提拔重用!”她想:重用就重用吧,有啥了不起的。以后我就当个安监员,到井下去,又有何不可?不过,和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小芳还是感觉异常别扭。后来,她将自己原本亮丽的装束换了一身暗淡的,这才勉强在其中。不过,她对汪干事如此安排,的确是生了一肚子的怨气。

与小芳正好相反,汪干事这几天却打扮得油头粉面,显得特别精神而又有朝气。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讨好和照顾小芳身上。先,他买了一个特别精致的保温水杯,将好几百元一两的上好的普洱茶叶泡了,亲手端到她的桌前,让她在听课时品用提神。其次,他在本城最好的饭店为她准备了一日三餐;怎奈,小芳说她好不容易回来几天,要和父母在一起团聚吃饭,他只好作罢。再次,他特意安排办公室车辆每天定时定点地接送小芳,而每次他都亲自陪护着,和她海阔天空地说些趣话,逗得小芳每每捂着肚皮喊疼。最后,他每晚总要邀请小芳去唱歌、跳舞、蹦迪,或者干脆约一帮朋友们一起去喝酒、吃夜宵。一来二去,他们就混得很熟了,感也慢慢升温了,小芳也开始同意他拉着自己的手送她回家。一日,汪干事酒喝得有点多,在快要将小芳送到她家门口时,他突然说自己累得走不动了,就倚在了小芳身子上。小芳一边嗔怪他喝酒太逞能了,一边要将他扶端立正。突然,汪干事一双红红的眼睛盯住了她,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毫无提防地吻倒在了那片美妙绝伦芳香无比的花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