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喜出望外,忙说:“汤县长,那您就到红河谷大酒店乐翻厅好了,我在门口候着呢。”

官门难以叫开,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王二丫站在巷道口里,不免心灰意冷,沮丧万分。按说,遵照银窝煤矿拍卖的一应手续要求,他都请人准备妥当并交到县煤炭局了,可是要想以较低的价格拍得该矿,那绝对得好好去活动一番,最起码得投奔到主管全县煤炭行业的汤县长的名下。汤县长在背后为谁撑腰,谁就会在这场拍卖游戏中轻松胜出。想到这里,王二丫决定今晚就在城里住下,明天一大早再来汤县长家门口候着;只要汤县长家能有人出来,他便乘机进去。

“这我知道。我知道。”王二丫说着,瞅了瞅旁边的两个陌生人,不便避讳地说:“临近年关了,给吕主任拿点儿土特产,放里间了,请笑纳,笑纳。”王二丫一时语塞,再不知说什么是好,表怪怪的,一脸的不自然。

百年那得更百年,

朱一飞甚是为难地说:“让我个人出面为你贷款做担保都可以,但以村里的名义贷款这还得和队干部社员们商量,你也当过村主任,你最清楚,村里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王二丫正想着,猛一抬头,年纪轻轻的村主任朱一飞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没能脱离那一讨好甚至是献媚的一笑,因为他有求于人家,能否得到人家的支持,态度尤为关键。况且,他和人家曾经为了主任这一宝座明争暗抢过,他本已输给了人家,却又不服输,经常找别扭,这些人家一定会记在心上,并等着他上门来求时给他个难堪。他总以为,从此会和这一毛头小子水骨两离,哪知世事无常,不走的路还得走三回,这不,他今天就求到人家门上来了。他给主任又是递烟,又是点火,摸摸索索了老半天,还是没能说到自己要办的事。他心里那个急呀,越急却越往后拖;越急却越开不了口。他就在心里骂自己:你个不中用的东西,再难求的事你也得开口,拿个碗讨饭吃,讨不来吃的,他还夺了你的碗不成?

走出康县长的办公室,汤灿觉得康县长明着是给訾局长在施压,实际上是在给他压担子,他现在是泥鳅进了铁夹里——没得扳犟了。那还有啥好办法,只好将银窝煤矿全盘拍卖了,能抵多少债算多少,这样,对各方面也好交代,处理起来也更省事。只是叶顶峰就再也没有青山可保留了。可这又能怪谁呢?他也只是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保全自己有时尚且困难,又怎么能够顾全得了他呢?

安托儿将一个小小的红油漆骨灰盒拿过来,在骨灰盒里铺了块红布。众人一齐上手,将尸骨尽数捡拾进了小骨灰盒匣子里,后将红布包回。大家捡拾尸骨的时候,感觉还略有余温;骨头却酥酥的,很轻很轻,没有分量。大家就奇怪地议论说,这么轻的骨头,那么大的夜风却没能将它吹动?安托儿用手拔起了桃木橛子,说,当然吹不动了。

阴阳先生安托儿在瓷砖青瓦薄石散片五色纸上,用朱砂篆符,用墨笔喻书,足足忙乎了大半个夜晚,早晨起来,看看雪下不止,就叫人舀一碗清水放在了案前,然后手执一炷燃香,低头蹙眉,口中念念有词。众人惊疑地看着,却听不懂一句咒文。安托儿叫人看看天。众人看了又看,天阴沉沉地还罩在头顶上,没飞走,也没压下来。安托儿叫人再看。这时有人大喊:雪停了,雪停了!安托儿即刻吩咐:起灵!

汤大哥:

吕主任在电话那头认真听了王二丫的一番苦诉。关键时刻,吕主任还是十分愿意出手相助,他安慰王二丫要胆放正,心放平,节骨眼上千万千万要多个心眼儿。吕主任一再面授机宜:该机灵时,决不马虎;该走动时,决不退缩;该出手时,决不含糊。“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啊!”说到最后,吕主任竟豪迈地唱了起来。

王二丫在电话这头苦笑着说,我怎么不想出手呢?我就是没有钱呀!我的吕主任。

吕主任接口说,没有钱怕什么!没有钱,只是你没有钱,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钱吗?只要你王矿长肯舍得给我入一股子,需要多少钱,我吕某人全给你揽着。

王二丫不知道吕主任的这一股究竟指的是多少。他只是随口直说:“好啊!好啊!”他一脸的欣喜。

打完这一电话,王二丫一颗烦躁着的心才算大体平静了下来。因为有吕主任在背后为他兜揽,他对自己蓄谋已久要办成的这一盛事,心里有了底,甚至觉得胜算在握。他本想再给汤灿打个电话,但一想人家是县长,不能像对待信用社吕主任这般随便,便打消了这一念头。他的心再度空泛起来,但还是心有不甘地拔了汤县长的手机。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了。王二丫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他还是深信汤县长肯定会为自己帮忙的。此刻,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放在汤县长院子里的那一箱土特产。他对着“土特产”会心一笑。谁都难以猜透他这一笑所蕴涵的真实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