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急不慢,轻晃着手中的折扇,面色淡然若水,道:“梦儿莫要恼怒,此事原本就怪不得小七。他的本尊虽在离境,根茎却绵延人间,在人间自然有许多子孙。可凡人贪婪成性,知晓这金丝楠树的无数妙用,竟将他在人间的子孙悉数砍伐,就连一颗种子都未曾留下。他对凡人的厌恶自然合理,只是他这些年确实吸食不少凡人的精元,戾气渐重。我也曾劝过他,可终归我并未经历过他的苦楚,自然也无法真正感受他心中的痛。”

直到慕紫礼性感动听的声音传来:“小七,莫要胡闹!快来见过梦姑娘和依风兄弟!”

除却他看她时,眸子里似有若无的淡淡愁绪外,一切堪称完美。

苍轩负手转身慢慢朝金丝凤辇而去,待落座后,方才沉声追问:“噢?他小小蝶妖一只,想必也不敢欺瞒与你。莫非他们并无什么木灵相助,只是你的手下看走了眼?”

是他?似梦呼吸略微急促,双眸却仍旧紧闭,藏在云被下的手早已湿透。

似梦起身后却一直不愿抬头去看他,眼下的这番神态倒是与他初次见她时的情形颇为相似。

“梦姑娘不必担心,待去了云水宫,自然能见到他。”

“噢?竟有这样的事?木灵?本尊倒想见一见这个木灵究竟有何本领,居然能逃过你玄鸟族的追踪。即刻派人前往榆木林,务必将梦儿带回云水宫。至于那木灵与彩蝶便先囚入地下水宫,待本尊得闲亲自会一会他!”苍轩冷冷吩咐,掠身朝殿外飞去,身影瞬时已没入云雾,只余一抹红云随风而散。

“梦儿!你这话是何意?我们三个一同私奔么?那如何使得?”依风的声音听着也有些怪异,可看她的眼神倒是深藏着柔情蜜意。

“慕兄总算现身了!”依风语气僵硬,分明带着不悦。

深夜,月至中天。

是他?慕紫礼。

身旁的苍轩白衣红,妖魅无比,宽袖一扬,已有美艳无比的飞鱼附庸过来,围着他们翩翩起舞。

想来今日他能有幸与她一聚,其实还要感谢那棵曼青树了,若不是那些露水令她失忆,她又怎会忘却那些不快。可惜,当日听闻似梦被曼青树露水所伤后,他一气之下早已命人将那曼青树连根拔起,一把火焚了个干净。

实则,此刻她的小心脏早已“噗通噗通”跳的她两手凉,浑身抖,太帅了,别再靠近了,再近点,她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嘿嘿!

音儿暗自思索着似梦的可怕之处,原本紧挨着似梦坐着的身子也不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

“正是正是!就说我还没好利索,晕着呢!走不得远路!想必尊主也不会与你们为难的!”似梦连忙附和。

林间,那几个侍女当中,早已有眼尖的认出了自云间下来的这两只蝴蝶。

于是瞥了一眼慕紫礼冷哼一声后,便转身对着那几只兔妖斥道:“看看你们这副德行,一个段焦木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还不快把琴拾起来,奏乐!若是耽误了时辰,误了尊主的旨意,可有你们受的!”

却没想到,这日正逢老榆树飞仙之期,那惊天动地的天雷将这棵榆树烧的是面目全非,简直惨不忍睹。

于是将身后瑟瑟抖的似梦轻轻扶住,“梦儿,别怕!”

“啊……你个死毛毛虫,干嘛突然挠我痒痒啊?你看看,到手的兔子就这样被你吓跑了!你……”似梦转身冲着依风一顿咆哮,完全没有一丝女子的矜持。

依风看她一脸笑意,自然放下心来,上前一步紧紧牵着她的手:“游历之事暂且不急,只是眼下梦儿醒来已大半日了,不过吃了一些奇异花蜜,难道不觉得饿吗?”

似梦偏着小脑袋望了望依风,心里想着,倒也不是不能接受闺蜜突然变男友。

话语一落,林风忽起,树叶抖动,适才被撞得晕乎乎的凤蝶小新,以及那两只七星瓢虫都被抛了下来。

原来,穿越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没想到,那毛毛虫却流露出一副惊诧不已的神情,肥硕的身子不停地蠕动,一双小眼瞪得溜圆。良久才冒出一句,似是自言自语:“这下坏了,定是余毒未解。梦儿傻了不成?”

“嗯!梦儿你也吃吧!”见似梦亲自为他夹菜,依风欣喜不已,碧水般的眼眸中竟是笑意。

一旁只顾饮酒的慕紫礼见他二人你来我往的给对方夹菜,面色稍稍僵硬,转过头去望向厅外热闹繁华的街市。

“木头!你怎么不吃饭,光喝酒呢?”似梦一双细白素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紫眸中满是不解。

依风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茶盅端到似梦手中,在她额间轻轻一弹,“傻梦儿,慕兄灵力高深,怎会吃得惯这人间粗食?”

似梦一脸的不以为然,粗食?人间美食才对吧!没想到这木头不仅,还挑食?要不是他实在生得太美,以她这般脾性,只怕早已忍不住要批评他了。

却见慕紫礼转过身来,放下酒盅,抬眉低声说道:“多谢梦儿关心,在下饮日月之气便可饱腹,无需进食。”

“挑食就是挑食!还说什么以气饱腹的怪论,哼!扯谎也得扯个让人信服的才是,你方才饮酒时的模样可是有目共睹的!分明就是个馋酒虫!我看你不要叫木头,改名叫酒虫算了!正好和毛毛虫结拜做一对好兄弟!哈哈……”他纵然再是貌美,似梦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只是她一说完,见慕紫礼神色淡然,眸光微漾,怕他生气,便想要补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从盘子里飞快夹了些菜送进他的碗里,“不管如何,来了人间,就该入乡随俗。再说,空腹饮酒,伤胃!”

慕紫礼却不过淡淡一笑,依旧只顾饮酒,碗中饭菜,不曾动过分毫。

似梦见状,微微尴尬。

显然,这木头不并不完全如她所想,是单纯听话的一枚。只不过从未在人间走动,故而不懂这人间世俗罢了。

这般想着,心里居然有些小小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