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从“体院”骑车出来的时候,大伟竟停下车来买有小辉名字的杂志,让我不大不小吃了一惊。以前总以为小辉的文章是写给女孩子们看的,而大伟却说,好的作品是属于全人类的。

“我有预感。许,我想要你的画。”

杰的小屋里,“昔日巨星”的位置已被我所代替,到处挂满了我的相片——一个长女孩,柔柔地看着他,又温和,又美丽。

红茹飞回日本那天,小费没有去送。只是当飞机起飞时,红茹看到小费的竹骨风筝漫天飞舞,风筝飘带呜呜地扯带着风,宛若一片呜咽声。

“谁说你是故意的啦?”红茹的脚趾尖虽说还真有点疼,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搭了下肩上的白围巾问:“你这风筝是布做的吗?”

紧接着夏季又来。感的潮水,一天涨似一天。每日里眼望着那顶若隐若现的白草帽在夏日故阳光里飞扬,那条若实若虚的浅粉色长裙在浮燥的空气里飘动,心仿佛被滚滚而来的句子涨得快要裂开来。

晓冬的叫卖声渐渐远去了,“月芽儿”在心底里一点点地融化开来。

他这样称呼我,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其实我一点也没有大城市女孩高高在上的感觉,这座质朴的南方小城,才是我真正的故乡。

“赵凝,你快冲吧,是献花的时候了!”

我拉开架式与其对打,好歹也是军校出来的,别的干不来,散打功夫倒还凑合。“少吹牛吧你,小坏蛋!”我被“对手”小鸡似地拎了起来,双腿乱蹬地悬在空中喊:“放开我!小心伤着我。明天你过生日,人家还有礼物送给你呢。”

“结婚?”

这时候我正把我那副“人见人爱”的耳环非常努力地戳进燕燕的耳朵眼里去。我看到镜子里的燕燕痛得眉眼错位,可她还是挺坚强,没有叫出声来。男介绍人好像抢亲似的就把我们两个塞进汽车里去了。

本来我对做媒这件事没什么兴趣的,深知做媒不像写,你让谁爱上谁谁就会爱上谁,准保没错。况且“媒婆”这个词在地方戏或文学作品里大都被描写成叼着大烟袋的老妇女,又丑又老又贪吃,年纪轻轻漂漂亮亮的谁爱干这个?

“少反动啊你!”说罢,帅帅便旋风一般地刮了出去,大概是回家对着镜子练去了。这年头人心浮动,谁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人人觉得自己是大亨坯子,明星苗子,满世界哭着喊着找“伯乐”,塌下心来做点事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陶帅帅曾经也是个“文学青年”,但他见风使舵得太快,“文学”了没几天就没影了。他什么行当都试过,如今迷上演员这一行,便把其它行当说得一钱不值。

秋凉了,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已感到明显的寒意。听说芝加哥的冬天好像中国的大东北,那湖水一定结冰罗?

父亲却不那么想,津津乐道他的那些“小虫子”,把“脑囊虫”搬到饭桌上来跟我妈研究来讨论去,一边还能吃炒螺蛳。我却吃什么都像吃细菌,吵吵嚷嚷不许他们再提“脑囊虫”,我妈说,这个小神经病,血压又高了吧?

第二节给医生做女儿

“一块五也贵啊,这大夏天的,满世界都是茄子,你怎么卖得这么贵?”我边说边把那些蓝紫色的圆茄子往篮外拿。老头很生气地把我拿出来的茄子放在称盘上,“斤高高的,你给块钱吧!”听口气我们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问题是我们两个,要这么一大准茄子干嘛?

“我不要这把有麻子的,我要那种又大皮又好看的!”

“傻姑娘,这种芝麻香蕉外面虽不是最好看的,芯儿可是最甜最好吃的!你是打算买一把香蕉去给朋友看还是给朋友吃呢!”

“当然是吃啦,这把香蕉我买了。”

我坐在灿黄色的屋子里,把香蕉撂在桌上,冲他傻傻地笑。“你吃你吃,这是芝麻香蕉,可甜啦!”

鸿君走过来揉揉我的头说:“米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

等鸿君完成了那幅画的最后几笔,我们手拉手到街边那家小面馆去吃面。吃面的时候鸿君告诉我说,他要带我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去玩。

电影院?咖啡馆?卡拉0k歌舞厅?鸿君一一摇头予以否决。我们穿过长长的水果街一下走到路的尽头,那是一座很大的立交桥,桥下柔和的灯光,一束束从天棚上射下来,把桥底下照耀得好像一座妩媚的玻璃宫殿。

“闭上眼睛,把这儿想象成我们的家。”

鸿君说着自己就先半闭起眼睛,目光朦胧,长长的头遮住半边脸,一丝梢飘进他的嘴角。我们站在桥下第一次接吻,一辆卡车从耳边风驰而过。

“其实,我不配跟你恋爱的,”鸿君说,“因为我太穷。”

“你的才华就是你的全部财富。在平常人眼里,你也许是个穷人,可在我眼里你不是。”鸿君再次榄住我亲吻我的脸。我们拥有一座妩媚的玻璃宫殿,鹅黄的底子,灯光一丝一丝地映照着我们年轻而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