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的,作家怎么能干这活呢?我用力剁了一下菜板,把刀立在那里。然后让我的“追星族们”稍等片刻,我径自去梳了头,擦了脸,抹了油,还灌满了钢笔水准备给人签名。

这回连王林也跟我一起哆嗦起来,真真吓了一跳,路边茄子地里出一个人来。“你们好呀,要茄子吗?”卖茄子那老头正把一筐茄子往田埂上搬。难怪上回看他眼熟呢,原来他的菜地就在我们“城堡”旁边。

恋爱时,总是希望人越少越好。从傍晩时分院子里就开始清静了,有人一路唱着歌去打水,我们在楼上就能听出那人是谁。单位里了一小袋米,我们就用电炉熬上一锅清粥,再去饭堂弄些咸萝卜干来,没有酒,没有肉,只是一碗接一碗地喝粥。想结婚也是因为伙食不好,梦想着结了婚那架蔟新的煤气灶总会自动变出好吃的饭菜来。结果令人失望。

赵凝是个空军女上尉。赵凝是个写东西的。赵凝又是一个军人的妻子和一个孩子的母亲。其实很简单,仅这三条就足够概括女作家赵凝事业与生活全部了。

“别叫我亮亮,这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号‘秃老亮’,我姐总这么叫我。”

小红掀起我粗黑的辫看了又看,啧啧地道,你姐真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头……

我拽过辫来看了看,又在“未名的”湖水里映了个影儿说:“到美国来这两个月还掉了不少呢,因为太用功了。”

我们在未名湖畔用功了许多年,那儿的古塔假山都有眼。如今我们又用功到这儿来了。勤奋的中国女学生随处可见,她们夹着厚厚的书本行色匆匆,难得像我这么悠闲。其实,在美国真是伤感也得偷闲,像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边,两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我们这些“ta”既是老师的学生又是学生的老师,我在攻读化学博士的同时,还带有名“本科生”弟子,想想孔子也不过如此。连杧写信告诉爸妈,不苦不累是假的,但忙得极有意义。每天都有新收获,每天都有新感觉,所谓活着,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还记得小红第一次带我到洗衣房去洗衣,她不管不顾地把那些脏衣服扔进机器里面去,我惊得有点手足无措了。

家里有一台双缸洗衣机,是“白菊牌”的。每星期回家,我都要大包小包背脏衣服回去。未名湖畔的泥,一定要消失在我家那台乳白色的机器里。爸爸总像迎接鲜花一样迎接我那些被罩、床单、小手绢,爸爸从不骂我懶,他一边湿着双手在两筒之间捞来捞去,一边夸我用功有出息,还说将来一定要送我到美国读博士去。

“别那么乡下小保姆表好不好?”小红一边操纵机器一边说我:“待会儿衣服出来全都洗好烘干了,你更要吓一跳了。”

我们抱着洗好的衣服往回走,连手都没湿一下。

来到美国之后夜夜有梦,那梦的内容统统是关于中国的,梦家,梦亲人,梦朋友。美国的生活虽新鲜,但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大概是它还没根植在我脑海中吧。

秋凉了,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已感到明显的寒意。听说芝加哥的冬天好像中国的大东北,那湖水一定结冰罗?

在实验室捆试管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冰凌花的声音了。我不盼冬天,冬天湖水要是冻住了,我的泪还如何能滴到北京去呢?

小红说见鬼,你那试剂能穿透整个地球,还穿不透薄薄的一层冰吗?

我说,那试剂融化一切,我明出来后拿什么来装它呢?

“用心。”小红说。

我给那试剂起了一个常见的名字,叫“亲”。

第四节帅帅的伟人梦

邻家阿哥陶帅帅自小跟我关系就很不错,小时候大院门口老有一帮坏小子“截”我,陶帅帅便冲锋陷阵颌着一帮人把那帮人给揍了。虽然打人不好,虽然帅帅也因此受了伤,可我心里还是挺激动的。对于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来说,哥哥是顶天立地的靠山。我没有哥哥,父亲出面打架,大概史无前例吧?再说我父亲又是那么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