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下去的出口,或者说是阶梯了。二三米高的城墙,总不能一个跟头翻下去,就去问小孩:“你们怎么上来的?从哪儿下去呀?”那群脸蛋通红的孩子仿佛听不懂中国话,咬着手指头一个劲儿地傻乐。后来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十分笨拙、小心翼翼地一一爬下城墙。我们这些摆弄文字的人,先是分析来分析去,再是大呼小叫,惊天动地得不得了。那几个小孩用笑盈盈的眼睛仿佛看戏似的看着我们一一下去,然后,炫耀似的,他们一个比一个快地从那城墙上哧溜下来,风一样地跑没影儿了。在陕西佳县境内的白云观,站在高高的石级上我们终于看到了黄河,那是一个巨大的、无水的、干涸的河床。虽然河中没有奔腾汹涌的河水,但我们耳边依旧回荡着大浪的涛声。

我有了云一样的心和云一样的摇摆,骑骆驼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还没骑上的去时候怕得要命,想到驼峰上的那蓬起的绒毛。想到一个巨大动物在跨下不断行走,想到它的高大、它的奔跑,就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血迹和自己不断坠落的场景,我看见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那驼峰高大的骆驼背上掉下来,我听见自己的尖叫沿着沙地一路滚动,沙子像遇油的丝绸一样一路燃烧,从脚下一直烧到天边。

我对呼市的印象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天空的颜色有些灰白,没有鸟,也没有云,大概是冬天的缘故吧。呼市的街道非常开阔,汽车跑起来很痛快。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民俗博物馆,我们想进去看看,可一问才知道那天恰好闭馆——内部修整。我们派人上前与之交涉,未果,定要我们明日再来。呼市的生活节奏比较慢,连街上行人骑自行车的样子都是悠哉悠哉的,那种悠然的肢体语就仿佛在草地上牧马一般,有游戏感,而不是疲于奔命、拼命赶路的精神状态。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苦涩垫底,那杯白水才会变做甜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平常的忙碌垫底,这片刻闲暇才显得如此悠闲;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想飞的心境,我们坐在窗边就可以想象飞翔。我想象这种奇怪的茶在叶子没干的时候,一定是一种绿疯了的植物,它爬满天空,或者,爬满某一种坚硬的支撑物。它的绿浓极了,是许多绿色叠压在一起的绿。

我着白的胳膊,走在1月的海滩上,想象着在我的家乡北京,此刻可能已是大雪弥漫,我们的身体,正被裹在层层叠叠的羊毛被与羽绒被中间,我们头戴雪人似的毛线帽子,我们的笑容被零下10度的北京凝冻在脸上,我们的呼吸是一片片雾状的棉絮,我们的心跳被包在很厚的衣服里,也像冻成冰了似的,那么沉,那么硬。

我的一个女朋友跟我一样也有幻听。她在一家公司里做了三年白领,后来辞去那份工作又回到学校去读研究生。问她,就说:“哎呀,不知道怎么我的耳朵就出了毛病,最怕听的就是电话铃声。”

两人一句去一句来,表面上虽然说得很热闹,心里却明白这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套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在一个单位里上班,你不可能谁都不理,可跟那些我不喜欢的人假装热,我做不到。

我回北京那天,老楚没来送我。他到处跟人说是为了避嫌一好像我把他怎么着了似的。不是他想吃苹果,而是那些苹果想要吃了他,在他嘴里,事整个被颠倒过来,我成了一只想要吃人的疯狂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