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又安还和梦言站在一起,她老子一跪,就相当于给她跪了,吓得她忙退了两步,“哐当”一声就跪了下去。

夏般丝毫未闻,闪身奔至谢又安身边,长枪举起再落下,动作流畅得让人崩溃。

那个时候自己有多大呢?

晁千儿却突然奋起,一把抓住梦言的手腕。

“那你还这么兴奋?”

成公主面色一黑,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副那啥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状:“白捡的果子酒,干嘛不喝?你原先是看不上晁姑娘,但你不知道晁姑娘这人秉性,她待谁都和善,虽说带了风流气,但体贴细致是真的。宫中谁不说她好?摆脸子也不过是为了避嫌,从不会多难为她的。”

梦言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也就坦然接受了心底那一丝异状,赏给谢又安一支……金步摇。

晁千儿笑盈盈地说道:“陛下也是为了给闲公主正名,既是找到了——”

初云吐吐舌头,伺候梦言躺下:“陛下,你为什么叫晁姑娘闭关啊?”

梦言架着肩膀,总觉得沉甸甸的,嘴上却是轻松随意,对谢又安道:“这是自然。你先回去吧。”

谢又安回头问他:“有多久?”

侍卫又出去了,谢又安心头被搔得痒痒,抬头看到梦言偏向于冷绝的侧脸,人就有些恍惚。

梦言沉思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让谢又安坐下来,准备跟她长谈一番。谢又安倒真是比最初的时候随意许多。那时候惊弓之鸟似的,自己随便一句话出口,她都恨不得倒栽进土里化成大地的一份子,满嘴的“恕罪”之类。

“闲公主不让我们进去搜……”

老家伙,不知道想什么香艳的场景呢!

“行了。”

谢又安的兴奋被压下来,渐渐冷静了,听梦言这么问,压低了声音道:“我同父亲讲,他会找人去调查这些人的家世txt下载。”

自己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初云,也因此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卷进这种纷争之中。对于晁千儿,不能说是信任,但确实打第一次见面之后,自己对这个人就不设防。

然后注意力才得以放在乌雅闲身上。

这么想,嘴里却说着完全不走心的话,关切之情毫无保留,梦言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问道:“很难受?稍微忍耐一下子可以么?这屋里烧着火,空气更差,先出去透透气。”

那个人如果是乌雅闲,自己会不会连累她?如果她是另一个人,只是碰巧取了一样的名字,那自己会不会露陷,被人拆穿是冒牌货?

两杯酒下去,人就开始情绪化。理智上清楚自己不该怪任何人,私心里却想为这一场刑罚找到一个罪魁祸,如此才有出口,才能泄,自己才会好受一些。

梦言打个寒战,挥挥手:“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吧——你在我这儿干嘛?有事儿?”

梦言想了想,找出个理由:“但是她不知道你不会对她不好啊,她以为这宫中所有人都一个样,那对所有人就是一个态度了。”

但是这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啊是啊你快离我远点!”么,是说了你就会走么!?

谢又安手握剑柄,压着步伐朝小巷中走,轻巧却极快。按照京城的布局,那条小巷该是穿过背靠背的两排房屋,连着后街。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谢又安估摸不出来是否能跟上。没想到她快步走到巷子口时,那人并未走远,还在狭窄的巷子中间站着。

到次日早朝时,谢又安深夜表功反遭处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各人神色莫一,却找不出几个当真替她忧心的。梦言看在眼里,对这父女的处境又多了几分了解。

门被推开,“哐当”一声,初云小跑着进来,着急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你叫什么呀?”

谢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给惊吓住了,抬头望过来的目光……有点受宠若惊的感动。

二皇子干脆利落地料理了几名侍卫,信步走到梦言身边,捉住梦言的手腕将她定在原地。梦言袖中滑出那柄短匕,反手挥出去,从二皇子小臂上划过。

诶!?等等?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跑偏!

够宽容,够体贴,待下人友善。虽然思维仍旧有些跳脱,但是个很好的人。

原则上的事情梦言不懂,也摸不清谢蒙的深浅,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有的也就是学生气浓重的小聪明,小家子气,拿不上台面。但已经把谢又安点出来了,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算了,又有些不甘心。梦言眨眨眼,干脆反问道:“那你说说,这个‘理’是谁的理?”

现在来看,自己的乌鸦嘴倒是说准了,只是性别出了问题……

梦言托着下巴看礼部送来的衮冕,摩挲着黑色冕服上的金丝绣线,问她:“职责?你的职责不是后宫安全么?”

谢又安看梦言的眼神都变了个调,原先藏起来的不屑和鄙夷是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微敬佩:“还真得行!”

这是感叹句……不是问句……

又要转移?

梦言往南出了灵溪宫,不知走上什么路了,越僻静。沿途根本没见到什么人,只有路边躺倒有个把,不知是死还是昏,梦言不敢去确定。

近乎于爱抚的动作让梦言瞬间惊得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个寒颤。她咬着下唇看过去,见谢又安俯身对着自己的后背,目光涣散,神情很是茫然。但浑身却透出认真专注的样子来。

搞什么?这人真的精分?

失重带来的惊惧是最现实而迫切的,梦言尖声惨叫起来,本能地就向前伸手,企图抓住些什么来稳定自己的平衡嘀嗒小说网推荐小说。但是前方什么都没有,就像自己的处境,只有不停出现在身边的危险,像是入了深渊,一直下坠。

谢又安定下心神,把长剑抛到身后,双膝跪地叩,一字一顿地开口:“谢又安以下犯上,惊陛下御驾,该当死罪!”

“哗啦——”的水声,水珠被带到半空,又砸回水面。梦言大口地喘息,眼睛盯着那具肌肤□□的女尸,唯恐她突然翻过来,将面孔露给自己看。

所以刚刚你走神的那一会儿就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我卖出去?

细眉挥刀斩了一个想靠过来的太监,血溅三尺高,梦言的裙摆已经完全变成红色的了,沉甸甸的。

这是必须跨越的障碍。自己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要好好活在这深宫之中,就不能总怀抱着二十一世纪祖国好花朵的抵触,把自己和这个环境隔绝开。

第一次侥幸,那么这一次呢?

梦言看着,傻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晚烟垂手福礼,诚惶诚恐地回道:“晚烟不敢。”

小云贼兮兮地看着梦言:“说不定平行空间里,你跟乌雅闲就是亲姐妹呢!”

梦言的态度坚决,谢又安也噤声,不再提这件事。

但谢又安清醒地知道,这拥抱其实只是一个安慰。为了抚平她的悲伤和痛苦而存在,再没有往下延伸的可能性。

即便如此,谢又安还是心存感激,把这呼吸间的时光分成无数段,一点点存放在心底。

便是日后再无机会,只要能回想起来,心里就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