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十五岁刚刚入宫的时候,但仿佛和他记忆中有些不同。

甚至所过之处,都有人不经意为他们让出一条不那么拥挤的道路来。

宣帝自然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革职抄斩,家中其余男丁没为奴隶,孟恪上书陈词的兄长则被点名道姓施了宫刑要送入宫廷。

这些日子他频繁地寻仙问道以求解决之法,无奈张道士一直以天机不可违逆进行推脱。

温冽虽然诗文不怎么通,但武功却还看得过眼,温蕊称赞他时,松香就在树上摇摇头,喃喃道:“这也叫好么,九殿下当真是没见过什么好武功。”

而他自然不知道,并非温蕊比骊妃聪慧到能飞快找出他家人藏在哪的地步,而是借了上一世的东风。

温蕊突然说不出话,她脑海中突然全是住在孟恪宅子那些日子,他明明放血后正是虚弱,却还云淡风轻地来看看她,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饭,还亲自带她去城里玩。

“你想知道什么?”松香压抑着怒气低声问道。

但在处理宫中种种事宜之上,却是绝不如东厂出来的雀枝。

明明一个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却叫他合成了一联,温蕊都不知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孟恪放下茶盅:“那当初殿下服毒又是最好的时机么?”

尤其是接二连三同他们一家过不去的温蕊。

可也有不光是为了逐利进宫的,她们多数因着家中生计艰难,迫于无奈才经过层层检验,入了宫做宫女,为的是活着,和家人一同活着。

孟恪诧异地抬头看向松香。

温蕊抿着唇,眼神落在眼前的地上,微微翘起唇角:“能在皇后眼皮下叫人反水的本事,除了掌印,这满宫可是是找不出第二个。”

“你才应该给朕闭嘴。”宣帝一把掌拍在了条案上,“你堂堂一国之母听信宫中流言,没有证据便滥用私刑闹得后宫不宁,李氏,一直以来是朕太过纵容你了是不是!”

皇后李氏仍是高高在上地坐在凤位上,而上次还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的云妃和宸妃,此刻却一个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一个披头散发跪在一边。

“你这核桃酪做得虽不及你母妃,但也是颇为出色了。”宣帝拿过帕子擦嘴,满是欣赏地看向一旁低着头收拾食盒的温蕊。

青禾瞳孔一缩,拼命地在地上叩起头来:“七殿下饶奴婢一次,奴婢愿意将功补过,求殿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如意算盘是打的响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她这个变数算进去。

“这几日后宫前朝都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太子是把事情瞒住了?”温蕊问道。

可偏偏温蕊本是矛头所指,却两耳不闻身后事专注誊写。

“学生不才,瞧见这副千山花鸟图构图精巧,色彩运用炉火纯青便觉得您会喜欢。”

哪知刚要坐下,便被温芙故意拦住了去路。

孟恪望进那双杏眼里,仰头道:“又太远了。”

阿银这才看见温蕊身侧深蓝蟒袍、玉冠束发的温衍,跪下身去叩头请罪。

“想全身而退就听我的。”温蕊避开女子的手,自己用力捂住冒血的脖颈看向女子,“你没伤是不是?”

首要的,便是将这些东西拼了命的补上来。

“可不是。”宸妃向云妃走了几步,“先前都说沁竹宫那位连七殿下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如今可好,这脚趾头长的飞快,瞧着就越过七殿下去咯,往后谁得宠还说不好呢。”

无数情绪涌上宣帝心头,几乎将他淹没,他无力地挥手结束了这场问话。

温蕊俯身叩首:“是大好了,谢父皇挂怀。”

他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日光一点一点给她的轮廓镀上金色的光晕。

他将擦手的帕子胡乱搭在一旁,抬脚就走:“不必了。”

孟恪迈出去没两步,又折了回来:“从明天开始吧。”

那个捏的稀烂的枇杷?他要是信她真的吃了,就是个傻子。

她知道孟恪是为着她的血才来搭救,可心却不受控制地颤动。从来没有人为她而来,哪怕只是为了药引为了她的血呢,那也是为她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