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白芍叫了一声。

见白沉柯依旧不答,继续专注地喂着鸳鸯,苏梦遥面色露出几分尴尬。

正恩堂除了伺候的下人外少有人来,白沂柠听到外头有说话声疑惑道,“是谁来了?”

“无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姓白,名沂柠。我旁边这位是苏梦遥苏姐姐,你手上的团子便是她亲手做的。”白沂柠指了指身旁的苏梦遥介绍道。

外头明月高悬,穹宇间星河闪烁,风乍一吹,院里的湖面泛起泠泠微波,清冷似玉色。屋口的老槐树遥遥一望,见到了什么,枝上白练一般垂下来的槐花,迎风摆了摆,落下几朵素缟的花瓣来。

白沂柠对其他事情都十分敏感,独有情之一字,没有亲身母亲时时在身边提点,比同龄的开窍都要晚些,所以她此时只是觉得隐约不妥,却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猫名为临清狮子猫,性情温顺,极为亲人……”壮汉还在滔滔不绝,就被白沉柯一口打断。

说完用力地扯了扯树枝,大步回房。

文秉悄悄退出后,抓了个小厮问了几句,优哉游哉逛进了百部阁。

“你还不进来?”白沉柯没有回答他的话,直往旁边移了移,冲白沂柠说道。

“这样真的不古怪吗?”白沂柠费劲地捋上去一小段衣袖才露出小手。

白沂柠委屈地绞着自己的小手,她往常在乡间,也是日日疯跑出去的。

白沉柯站起来往门口张望了一眼,大夫依旧没来。

她不自觉地收紧手指,宣纸上立刻折出了浅浅的痕迹,还发出了窸窣作响的声音,在本就寂静的房内甚是清晰。

他自然地走过去坐在钱三旁边。

他的衣裳触手生滑,与平日里她在家中洗的麻布裳很是不同,连扣子都格外精致。

族中有的参军入营做了震关将军,有的浸淫官场翻云覆雨,还有的做了商贾,却因出身白家没人敢看不起,到这一代正经的直系是正房大娘子白老太太生的一儿一女,还有二位小娘生的二房和三房。

老槐树也能保佑她平安的活下去么?

白老太太饶有兴趣地含笑等着,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量,也不催促。

“你怕我?”

“怎么这么不小心。”白沉柯皱着眉拉起她的手,“疼么?”

“见到哥儿便不疼了。”她仰头笑得如蜜一般甜。

白沉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伤口不是很大,擦一擦便好,白沂柠手上都是淤泥,她唤了白芍,让她去端一盆净水。

“哥儿下次能不能不要将我锁在屋中了。”见白沉柯气散了些,白沂柠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你若是听话,我自是不会。”白沉柯拿着湿帕细细为她擦着。

“可是今日……”她抬眸看了眼白沉柯的神色,将后面的辩词咽了下去。好不容易哄好了,她不想再因为这个再和哥儿起争执了。

“饿了么?”白沉柯放下帕子问道。

“饿了。”白沂柠乖巧地点了点头,“方才玉桂把哥儿给我买的东西拿到我那边了。”

“我不是叫他拿去扔了么。”他顿了顿,“反正你也只想吃合意饼,怕是看不上那些。要不等会儿让厨房就做这个给你当晚膳好了。”

扭头朝门口喊了一声,“玉桂……”

“不行!”白沂柠捂住他的嘴,“我爱吃,扔了多浪费。”

白沉柯低头瞧了瞧她软白的手,那小丫头还丝毫不觉这个动作有多暧昧。

第24章

五月初八,春日的气息渐褪,天气隐隐透出薄热来。

日入时分,街上行人来往匆匆,集市已然散了,或挑着担准备归家,或喊了四处玩耍的小儿回家吃饭,北瓦那处的杂耍酒家,也支起了招幌准备揽客开张。

三街六巷趋于安宁,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面对自家安静冷清的门口,谁又能想象御街北段的忠义侯府,此时正门庭若市,宾客如云呢。

这日,正是白老太太的生辰。

侯府上上下下正为这场晚宴来往忙碌,不敢有丝毫怠慢。今日所邀除了亲厚的血脉旁支,许多都是在京中得脸的世家。老太太未出嫁前是江南高门,祖父曾是朝中参知政事,其兄长也官至枢密院枢密使,告老还乡前他们家可谓是风头无二,近些年子嗣单薄才有些后继乏力。

旁的也没什么,西北那位刚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也在受邀之列,倒是让众人有些好奇。他最近在官家身边得脸,为人却十分清傲,回京中这一个多月,不乏有拉拢试探之人想要见一见他,但他都给拒了,没想到应了忠义侯府的生日宴帖。

此刻离白府不远处的街巷中一辆皂顶小轿不慌不忙往摇摇行进着,旁边并行的是一匹乌黑骏马,马蹄轻悠,仰起些许细尘,马背上坐着的是位燕额虎头,身材伟岸的男子。

“夫人,快到了,准备着下车吧。”

瞧着应当是位板正严肃的武将,他弯下要对着那顶小轿说话的模样却极近温和。

“爹爹怎么不同我说。”

小轿上的小窗被里面的女子拉开,露出一张清丽不满的脸,正是白沂柠的好友——李倾城。

李将军挺直身板,威严轻斥,“你今日给老子安分些,万万不能失了规矩给老子丢脸。”

“哼。”李倾城翻了个白眼,拉上了窗。

从晨起开始,白沂柠便脚不沾地地开始张罗,从厅堂摆设,宴席位置,茶水果酒,无一不细致,到下午略空闲了些,又要开始准备查收宾客礼单,眼花缭乱十分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