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顶层一共有四个工作人员,其中一个负责把传送带上的帆板取下来,另外三个就负责指导游客,让他们保持一个相对正确和安全的姿势,然后把他们推进滑道。顾良夜他们上去的时候正好有一批空着的帆板从下面传送上来,工作人员乐呵呵地道,“你们来得刚好,都不用等帆板,直接就可以玩儿。——唔,你们六个一起?”

汪翘自己拿了一个草莓的,又给顾良夜拿了一个小黄鸭的,“给你,这个可爱。”

——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把柜子稍微收拾了一下,汪翘带上了手机,邹嘉就说要蹭她的用,自己的不带了。汪翘点头答应,把柜子锁上,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去c区找严疏桐,然后发现严疏桐正一脸严肃地对着柜门上贴着的那块小镜子涂唇彩。

许鲸捂着嘴笑了一声,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率先走进去了。

汪翘鼓着腮帮子,一脸严肃地在对话框里打字:“你们这样说有点过分,顾良夜可以去健身房,你们想的那些倒霉事都不会发生。”她还给顾良夜打起包票来,“不过顾良夜不需要临阵磨枪,还是你们俩自己去吧。”

屏幕那头的顾西楼:“……”

“是吗?”邹嘉坏笑着,“那我摸摸。”说着就要去挠汪翘。

邹嘉有点近视,因为度数不高,所以平常不怎么戴眼镜,但是如果要出去玩的话,她就想把装备都带齐以防万一。

“……”

勉强出离愤怒的顾良夜在这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他走到汪翘身边,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两个认识?”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看在顾良夜眼里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擦肩而过的人脱了校服,一脸兴奋地商量着等一下去哪里玩,哪里又新开了一家什么样的店,听说到下周三以前都有优惠活动。偶尔有一两对少年少女结伴走过,盈盈笑着,碰到认识的同学了,便换来一声善意的调笑。

汪翘举手问路过的服务员多要了一只透明的塑料小勺子,插在冰激凌里,又把高脚杯往顾良夜的方向推了推,笑眯眯地道,“你尝尝嘛。”

“帆哥周一见!”汪翘还记得跟他打招呼,但是说完这句以后也没有下文了,继续转过头跟顾良夜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汪翘提出各自在家吃,被顾良夜否决了。顾良夜从攻略里搜索出来了一家离图书馆不远的早餐铺子,那里的肉丁胡辣汤很有名,他还没说完汪翘就同意了。

周子滢握着拳,在底下小幅度地冲着何田挥了挥,给她打气,何田感觉好了一点,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继续道,“我想当体育委员,因为我……我有点胖,当体育委员能让我更自律一点,每天坚持运动,当然,我也会带领大家好好运动、锻炼身体的……”

正好讲台上李文馨第三次问“学习委员都没人想当?那我从花名册里点兵点将了啊”,费映帆挠了挠头,举手,“老师,我来当吧。”

班里的同学正窃窃私语,好奇汪翘和何田是怎么想的,嬉笑着猜测或偷摸着打量,很活跃,但就是没有第三条手臂再举起来了。

没想到还真有。

他虽然没见过那个场面,但完全能想到那时候这颗草莓大福有多失落,怕是连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

“唔,我好像看到严疏桐了。”

魏方雅想着,那些自从她醒过来以后就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失落和迷茫在这一瞬间便全部爆发了,如同夏日里突如其来又蓄谋已久的一场暴雨,雷声轰鸣,闪电交错,肆意地宣泄着、冲刷着,看起来好像永无止境,可是任谁都知道,它很快会停止,太阳又会和往常一样地探出头来,在洁白的云朵后面再一次拥抱这个世界。

汪翘暗自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伸手从桌洞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扎着小蝴蝶结的袋子来,里面装着几片她昨天晚上一边听英语,一边烤的曲奇饼干。

“还没有,”顾良夜道,他想起那个窗帘上闪过的影子,想起魏方雅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眼眸低垂着,“……才刚刚开始呢。”

顾良夜和汪翘也没有惊讶,这实在是因为魏方雅的状况太糟糕了,她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汪翘抱着她,拉着她的手,朝她冰冷而粗糙的掌心里吹气,也没能驱散围绕着她的黏稠黑雾。

“要报警,但不是现在,也不应该由我们来报。”过了最开始那令人惊愕地几秒钟以后,顾良夜飞快地冷静了下来,分析着当前的情况,“我们可以报警,但是没办法解决问题。警察来了以后,只要郭怀重不承认,说不过是夫妻间的争执,他老婆也不否认,那就谁也没有办法,还会让郭怀重对我们产生怀疑和警惕。”

“什么?”汪翘特别捧场,等着他发表意见。

两个人走进小区里面,这时距离郭怀重进去已经过了五分钟了,汪翘按照之前想好的,来到石桌旁边找爷爷奶奶打听情况。

果然,他们到的时候人家饭都吃了一半了,饭桌上全是刘新的狐朋狗友,唯独他不同,他连刘新的酒肉朋友都不算,只不过是人家的临时钱包罢了。他的助理在这种场合没地位,更说不上话,郭怀重被灌酒他也拦不住,最后被刘新嫌扫兴,赶到包厢外面看门去了。郭怀重喝了不少,醉意渐浓,好不容易把刘新和他的朋友送走了,转头抱着垃圾桶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不用,”顾良夜马上道,也许是车里有些热的缘故,又或者是汪翘一直盯着他,以致于他的脸微微地泛起了一抹红,“挤什么挤,你自己写就行了。”他拿出单词书来挡住脸,眸色渐深,小声警告汪翘,“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了,你,专心点。”

“郭怀重?”顾西楼有一刻的茫然,他平常工作很忙,偌大的顾氏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而郭怀重只是市一中的三个副校长之一,还是分管行政的那个,和顾良夜的生活有点沾不上边,因此,顾西楼记得他这倒霉弟弟的班主任叫什么,年级组长是谁,甚至教导主任的名字,对郭怀重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汪翘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句话,好人为什么总要先被亏待,才能等到姗姗来迟的补偿和慰藉呢,时过境迁,这些补偿和慰藉又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