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大娘的孩子叫比石清大两岁,却很少见两个孩子玩到一起去,而今天却不同。在饺子没煮好之前,石清匆匆忙忙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近几天念的书给房东大娘的儿子虎娃看。虎娃平时有念书,识的字比石清多多了,以前石清没有去一品居打工的时候常常看见虎娃背着书包去学堂,心里说不出的羡慕,而虎娃每次都得意洋洋的举起书本,嘲笑不念书的石清,也深深伤害了石清的自尊心,这一次,石清一定要在虎娃面前炫耀一番。

再过几天就是重阳节,稍稍有点家世文采的人都邀约好友登高游玩,那些名人雅士登高游玩后,大半都会选择到一品居饮酒吃蟹。这段时间,一品居的伙计们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清早从跨进一品居的大门开始,许茹香手里的活儿就没停过,石清面前的脏碗也是一堆接着一堆,怎么洗都洗不完,两人都忙到很晚才回家,直到重阳节过后七天,才略微轻松一点。

小姑娘双肩颤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把衣襟里的银锭子狠狠地扔到地上。许茹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别哭别哭,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小姑娘却触电般的跳开,惊恐的盯着许茹香。许茹香愕然,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想起自己穿着男装,刚才的动作实在是轻薄了。

到了秋天,许茹香终于存够了十两银子,其中有三两银子还是石清打扫客房时得的赏钱。

许茹香应了一声,拿了天字二号房的牌子和钥匙,客客气气的对赵慕枫说:“赵公子这边请。”

“赵公子,我真不知要怎样对你说,你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不起!”说罢,许茹香就挣开赵慕枫的手掌,转身盯着灶台上的那一盘川汁烧虾球。

“这鸭掌真好吃,能再来一份吗?”

赵慕枫冷哼一声,拿起筷子在酒酿烧大虾里翻了两下,大堂中的其他食客注意到这边的变化,格外关注赵慕枫的一举一动。赵慕枫掰下大虾的一只钳子,正准备食用,忽然现了什么,便放下大虾钳子,从中汤汁里面夹出来一个坚果似的硬壳。“这是什么东西?本公子从未见过,是配菜吗?”赵慕枫佯装惊讶的问道。

“能结识赵三公子这样的英雄豪杰,是我们边城三侠的荣幸。既然赵三公子有命,这个面子我们无论如何是要给的。”男子又转身对两名同伴道,“大哥,三妹,我们换一桌吧!”

辛小顺对许茹香的态度本来就不好,传言一起,就更恶劣了,仗着比许茹香早来几个月,常常把最难打理的食材交给许茹香,哪里有难做的活儿第一个叫许茹香先上。许茹香上一世摆过路边摊,手艺自然是有的,经许茹香手的食材,无不妥当。这令辛小顺面子上很过不去,他又怎会让许茹香过得去呢?

“嗯。”许茹香应声道。

小杨好心提醒许茹香,说:“我们这个张师傅是个怪脾气,非得自己找个顺眼的墩子,昨个儿试了好几个来应征的都不合心意,不是觉得刀工不好,就是嫌弃配菜不够精细,要进入一品居的大厨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哩!”

许茹香笑了笑,催促石清道:“快些把粥吃完了,帮我到外面守着,别让人进来。”

那汉子受不得议论,脸上挂不住了,瓮声瓮气的对许茹香叫道:“喂,你怎么样?”

荷花村是钱塘县下辖的一个村子,距离县城只有三里路,所以在县里锦绣庄做工的曾富贵才能够经常回家。而白下村就要远一些了。白下村处于荷花村的上游,两村相距足足有五里路,但离县城倒是更近一些。许茹香想起许老爹女儿的事情,决定先到白下村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有一个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看来你我是有缘的,我叫顾飞。”男子微笑道,他的笑容好似三月的春光,灿烂而干净。她轻轻咬着嘴唇,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将一根红线放在她的掌心,说:“等我们下次相遇,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锦绣庄,不是曾富贵打工的地方吗?许茹香心中冷笑,若真有房东大娘说的这么好,不知道被多少人家看上,又岂会轮到她?“这个好说,我明早炖一锅大骨汤,再做两个小菜,给大娘送来。”

“多谢多谢,这样最好了!”房东大娘笑道,以为许茹香同意了,心里正美着,岂料许茹香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明日要和石清去一品居一趟,只能早上的时候把菜做好,大娘只要放灶台上煨着就好,有的菜呀,要煨得越久啊味道越好,大娘就放心好了。”

“大过年的怎么还出去?”房东大娘惊问道,笑容一下子僵了稍许,角儿都出去了,这钱要怎么赚呢?又道,“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娘还想要你帮帮忙呢!就中午一小会儿,耽误不了你多久时间的。”

许茹香摇摇头,道:“大娘不必再说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房东大娘还要再劝,只听屋外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虎娃带着哭腔的呻yin声:“哎哟喂,痛死我了!好你个石清,你故意的!呜呜……”

房东大娘赶紧跑到院子,看见虎娃捏紧右手,两条眉毛拧到一处,疼得脸色煞白,呜呜呻yin。

“虎娃,虎娃,我的乖乖哩,你的手怎么了?”房东大娘惊呼,见不得虎娃痛苦的模样,真希望能帮他代受这罪过。

虎娃叫道:“都是石清,他拿炮仗扔我!”

“什么?”房东大娘怒火一下子冲上来,看见石清低着头站在院子的角落,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快进屋去,娘给你找金疮药。”房东大娘搂着宝贝儿子进屋去,经过许茹香身旁不忘对她翻个白眼,骂道:“不识好歹!看你的好弟弟!”

一场年夜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小石头,我们回去。”许茹香的声音听不出她的心情变化,平静得令人惊讶。石清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回到院子西边的小套间。

“姐姐,我……对不起!”石清声若蚊音,充耳不闻。

许茹香关上窗,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窗台下,看着白蒙蒙的窗户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

石清道:“虎娃他骂我!”

许茹香微微蹙眉,又问:“他骂你什么了?”

“他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说我永远都是叫花子,还说……还说姐姐长得丑一辈子嫁不出去。”

“就为这个?”许茹香斜着眼紧盯着石清。

石清身子往后缩了缩,又道:“不止这个,他还说……还说……我不说了!”虎娃说姐姐是跟男人从家里跑出来的,他竟然敢诋毁姐姐的清白,活该!

许茹香也不去追问虎娃到底说了些什么,反而郑重的告诫石清:“石清你记住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伤了人,这是不对的,如此心胸狭隘,以后又怎会有所作为?”

石清低着头不说话,许茹香站起来,从柜子里翻出几颗糖果和两块梅花糕,递给石清,说道:“去给虎娃道个歉。”

石清的性子也拧起来,转过身道:“我不去!”

许茹香拉起石清的手,理了理他玩得散掉的头,石清的牛脾气也下来了,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绵羊。许茹香道:“我陪你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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