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嘉盛出去了。”那小子野得很,哪肯像他这般闲赋在家!。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撑起来,此时的他也疼得满头虚汗,他的左手圈在她肩上,整个人有一半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应该告诉他孩子的事吧?他是孩子的父亲,至少有知情权。

“你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我走不开!”曾赛兰丝毫不觉得自己私大于公,在她眼里,自家老头的健康最重要,正事都该是女儿来干,不然生她们干什么!伸手又打算扯开女儿的被子。

点头,这老头笑得奸诈的很,看来她今年赢得希望不小,不禁喜上眉梢,横着手,看对手们争相报价。

他们活得很好,表面上似乎都忘却了伤痛——这世上少了谁,照样日升月落。

刘婆婆从桌上端过药汁递给罗瞻,苦笑,这小子一向粗糙,怎会注意到这些事?她也是好心,君锦早已命归黄泉,看着他整日这么不声不响,眉头不展,她心里也不好受,这林小姐冰雪般的人物,又懂医术药理,同样都是大家闺秀,相貌也差不到哪儿去,虽说比前边那位少了些艳色,但一看便知是位好主母,最要紧的,她还是忠良之后,出身比那位好一点,不至于让他为难。她只是想让他早日走出伤痛而已,做得有那么明显么,“已经去了的人,早些放开吧,也省得她走得不安稳。”

“没关系,以你的才智,看也就会了,我这些绣娘,没一个识字的。”曾辉堆了一大堆书在她面前,比她还高。

嘉盛晓得他不进青阳的原因——他是怕在这种时候想起小嫂子来,毕竟她在那儿住过,也在那儿救过他,只有在战场上,他才会变成原来那个罗瞻,恐怕是不想在这时候被凡尘琐事影响吧。

他只有到傍晚才会回到大帐里,所以她有一整天的时间耗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这里是他真正的正事所在。据老军医所说,明天,他就会送她回延州,这里毕竟不是女人可以待的地方,若不是他怒火冲天,加之她的逃跑路线离大营比较近,恐怕他也不会把她带到这种地方。

君锦并没跟她客气,兀自把围脖围到颈上,“如此一来,才会显得仓皇。”掀帘子,下车,“曾少主那边可安排好了?”

东院的门口,秋露端了盅鸡汤正打算进门,差点被后来居上的罗瞻撞倒,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伤到走路都困难的罗大将军,此刻竟走得虎虎生风!

因此,她必须顺着他的思路,按他设想的步骤开始逃亡,第一步,帮他“引出”那个合作者……

“夫人千万保重身子。”曾辉——那个向她透漏兄长消息的人,此刻正蹲在她身旁,她知道,“他”一定回跟来延州。

她是从回林岭的路上折回来的,因为他要杀的她的亲哥哥。

他却从她身前经过,不做停留,也没有半个字,或许是此刻不想见到君家人,也或许他担心她向他求情。

“就是二夫人刚来时,您送得那件金丝黑缎做得长坎肩。”

小家伙坐在父亲腿上笑嘻嘻地望着娘亲,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把娘亲勾引过去,免得他亲自走回来,糖要吃,路不能多走。

“辉听闻田序这厮正打算南下攻取京都,以全他称帝的白日梦,所以想与罗将军一计——何不趁此良辰吉日夺去燕州,阵对青阳?”说得诚恳。

“那就是十九了?我十六,我哥二十,比你大一岁,不过你看起来比他年轻很多呢,哈——”

“你是我的人。”

无奈,嘉盛只好跟上去,怕这丫头惹出什么事来。

嘉盛不告诉她罗瞻要回来,估计是想给她个惊喜,如果他早两个时辰回来,她可能真会惊喜,谁让他大半夜突然出现在床上,惊喜没有,惊吓到不少。

“不能哭,哭了伤眼睛。”刘婆婆让秋露擦掉她的眼泪,“说不准一会儿就下奶,不要急。”对奶娘招招手,让她把孩子抱过来,“让孩子多咗咗。”

“你忙嘛。”将他的腰带穗绕在指间。

君锦苦笑,“是谁害我败坏门风?又是谁将我送给土匪的?我在塞上挨冻受饿,被人当做猪狗使唤,不知又是为了保全谁的女儿、谁的孙女!”擦掉眼泪,“如今君家度过难关,可以兔死狗烹了是么?”

“这个不通人情的,姑爷是贵客,再有事,也不能头一趟来就拖着人家去忙活,等天阳回来,你与他说,早早让姑爷回府,军营哪里是住人的地方。”

“进来。”罗瞻喊一声,她到现在还没进半口饭,当然要先让她吃些东西,“是什么?”

折腰起舞间,眼波流转,望过他一眼——让他知道这是为他而舞……

罗瞻兀自握了她的手来看,心底滋生出某些他弄不懂的滋味。

“这会儿泡完回去睡觉才不怕冷。”早已习惯这丫头的心性,也不多解释自己不习惯跟众人同浴,只找个理由把她搪塞了。

“小姐——”秋露推门没推开,轻声叫两下。

“父亲大人有所不知,这罗瞻不是一般的盘山土匪,他不光踞着林岭,还占了鲁、延两州,如今对燕云一带也虎视眈眈,我们现在正跟燕州对峙,他在燕云之北,若我们合力取了燕云,既可解青阳之敌,又可占半数燕云,儿子的人去探过,燕州南果有金矿,若夺得此地,我们仗持金矿大可扩军增粮。”

因为他威胁的眼神,她没再反驳,默认了他的决定,只是手再也抽不出来,她又不敢轻易乱动,怕再生什么控制不了的事,只默默坐在一旁看他吃饭。

她没吱声,不过因为他蹙起了眉头才还声道:“十七。”声音软软的,带着吴越口音。

在这儿,她最怕的不是那些妇人的打骂讽刺,她最怕的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色汉,尤其在妇人们都出去忙的时候。

虽是匪类,但也许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

罗瞻在妻子的额头上亲一下,“等林岭那边安排好了,我就过来。”。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夫妻间的悄悄话,方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番寒暄后,日头业已东升,马车终于上了西行的路,并渐渐没进雪白苍茫之中……

待君锦回过身时,身后的三人正无聊地坐着自己的事,嘉盛教小定睿怎么踩马镫,曾辉则盘膝坐在雪地里,一边团雪球,一边无聊地看着她。

“望夫石终于活过来了?”曾辉撑手站起身,手中的雪球在指间来回转溜,“我记得有些人过誓吧?”。

君锦笑得灿烂,知道她是要寻仇,“不必麻烦你,让老天来惩罚我便可。”

曾辉哼一声,“这点小事麻烦它老人家做什么,我来就行,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死?说一种来听听。”。

君锦微微低眉,掩住笑意,“对不起。”。

“对不起?你还是找我家老太婆说吧,看她接不接受。”雪球精准地飞向君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