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还不快将妹夫请回来。”君大姐一边顺母亲的背,一边以长姐身份话。

君锦一进门,君家大姐便好奇问道:“春寒料峭,昨日不是跟你说不必来送?”

君锦睁大双眸,半天才明白秋露的意思,轻轻摇头——是啊,那个晚了十多天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赶路太累,来晚了……

她喜欢看他穿得英挺又霸气。

回答他的不是君锦,而是端菜上来的刘婆婆,“罗大将军的人不能做,活该别人都累死。”

她的病还没痊愈就要去涧里洗衣服,整整一个月,她以为她会累死或者干脆病死,可很奇怪,并没有!难道是因为那位老军医的医术高明?

君天阳的府院也倚着鹿山修建,就在东南山脚下,院西北角恰好有一弯山溪经过。

得知她仍是完璧后,一家女眷方才兴高采烈的抚胸念阿弥陀佛,谈论起这次多么有惊无险,猜她必定吃了不少苦,当然,也夸赞了她的贞烈。

拉开门,暴风雪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大黑影杵在门口,吓得她紧紧贴住门板——

在头烘了七分干,她正对着炭火呆时,忽闻山外有噪杂的喊杀声,因为顺风,所以听得真切,这会不会是大哥来了?因着这个想法,心也跟着砰砰猛跳两下,站起身就往外跑,大哥来了,她就可以回家了吧……

“王大嫂,你小点劲儿,人家可是娇小姐哩。”一旁的妇人嬉笑。

是的,男人——她能想到的形容只有这两个字。

罗瞻一进书房,就见她枕着一本《燕云风志》入眠,手里还垂着半张延州残图——这么差的睡姿,醒来一定会腰酸背疼。

回到延州就一直在忙,甚至来不及问她住得习不习惯。挨着她坐进躺椅,并伸手将他搂到怀中,左手轻摁她的后颈,免得一会儿醒来落枕。

“今天不用忙?”慵懒惺忪的询问,仍闭着眼,只歪头靠在他的颈窝,怀孕后变懒了许多,有得靠,绝不坐好。

“还行。”继续揉捏她的后颈,“太闲?”

“嗯。”从他的颈窝仰脸,“我们什么时候回林岭?”至少那儿有人聊天。

笑,“不想跟我在一起?”不送她回林岭是担心她被累到,那儿的女人挺着大肚子都能干活,她做不来。

“你忙嘛。”将他的腰带穗绕在指间。

“今天不算忙,带你出去?”

君锦笑得慵懒,第一次呢——他要带她出去,一直以来,他们都只在床上是夫妻。自青阳回来后,他似乎有些改变,是因为有孩子了,还是因为他开始把她当真正的妻子了?

他没说去哪儿,只让人备了一辆小马车——仅他们两人出行。

暮春时节,四处都是浓绿浅红。

真是难得了他的好兴致,居然带她出城踏春——她以为是这样。

直到一队将官出现在他们跟前时,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踏春这么简单,确切点说他是出来办正事的,顺带让她散心。

她第一次见识他的严厉,或者说暴戾,隔着半个山谷都能感受到他那高涨的怒火,只道自己已经熟悉他,不想还是不够。

坐在半坡的花丛里,看他在远处凶神恶煞,到也别有生趣。若哪一天让她来承受这般怒火,不知她又会如何自处?是与他诀别?还是干脆哭死过去?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她还真难想象自己会做什么。

起身,难得出来一趟,不能全浪费在看他怒上——

怀孕四个多月,小腹只微微隆起,穿好衣服后更看不出孕状,他一直嫌她太瘦,都四个月了肚子还不大!她很好奇,四个月的肚子到底该大成什么样?

一整个下午,他放任她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瞎逛,只有当她脱离他的视野范围时,才会出现在她面前,攥了她的手将她带回半山坡,然后再等她下一次脱离时重复——这霸道的男人,就是不允许她走出他的视野,她却来了兴致,偏与他作对,沿着小湖岸一直走到尽头——

湖尽头是一片果林,花刚凋谢,深绿的叶间长着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青涩果子。

他——又来了,叹口气,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

这次他好像有些生气,将她的身子板正,让她看他的眼睛,“你故意的?”故意与他作对,四处乱跑。

慧黠一笑,对,她故意的,故意与他的霸道作对。

这是罗瞻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慧黠,像个顽皮的孩子,也对,他这小妻子才十九岁,确实够格淘气,“自己乱走很危险。”

“我又不是瓷做的,没那么容易碎。”在林岭时不也做了那么多粗活,那会儿到没见他这么担心,“是不是因为有了你们罗家的孩子,才这么担心我?”每次这么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因为有了孩子,他才待她好,若没有孩子,他是不是又像在林岭那样,让她洗衣烧饭?

这女人还真能胡思乱想,“我从来没让你做过事。”他说过不让她做,可她不听。

“是奥,不知是谁天天问饭做好了没。”第一次被掳到林岭时,她可是受足了他的罪。

“那时你是阶下囚。”有哪个阶下囚过得像她那么舒心?只为他一个人洗衣做饭。

“既然是阶下囚,干吗不直接把我关起来?怎么偏我要给你洗衣做饭?”

总之她就是要翻旧账找茬,“不许跟我顶嘴。”

“我是在跟你聊天。”她的口气哪里像顶嘴了?

“……”明明就是顶嘴,这小女人似乎开始不怕他了,“不要顶撞我,尤其在我生气的时候。”这是良心的建议,他的脾气不算好,不想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害到她。

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你现在是在生气么?”

他刚才确实很生气,因为那帮混账居然敢私自换岗,军官轮值本是他亲自安排的,就为了各尽其用,换了还有什么用?他需要他们每天都提高警惕,而不是打完胜仗就万事大吉,军令如山,不能有丝毫懈怠,回去一定要紧紧嘉盛那小子的皮,他的人居然没管好,“不算。”她软绵绵的声音让他胸口的怒火消去大半。

“如果在你生气的时候顶撞?你会揍我吗?”手指想从他的下巴上收回来,却又被他抓了回去——她揉的很舒服。

“不会。”他不可能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