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香扑鼻而来,秀秀晕了晕,走到脂粉摊前看了看,对离朱道:“我要买这个。”秀秀指着一盒胭脂叫他,摊前聚集了好些年轻的姑娘在试用,好像很好用的样子。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用过,想买一盒试试。胡律一向说她是土包子,她也想不那么土包子一回。

“……,你还真是……”这样的秀秀,此乃真性情!

“那照你看,像我这种,将剑舞得出神入化的,又应该叫什么呢?”离朱放下竹筷,抬眼看他,美人一笑很倾城,说的就是秀秀这个样子的。

至于为何换成这个名字,秀秀有自己的思量,既然赵喻将此处赐给了他,那房契上自然要挂上自己的大名,沉香榭这么矫情的名字,一点都不配她开朗活泼的性子,加之那是赵喻起的名字,万一他一个不开心,要收回去怎么办?再叫那个名字,岂不是说明这房子曾经是他的,只是被她强占了?

两人撕心裂肺的哭泣,惊动了在书房作画的胡律,原本一副画作就要勾勒完毕,他正心无旁骛做最后的休整,就听见秀秀那一声似哭非哭的哀嚎,他握住狼毫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迹在纸上韵开,生生毁了一副即将完成的画作。

小妇人一惊,随即又恢复镇定,自若道:“可是妹妹眼拙,那姑娘竟是姐姐家的童养媳?”

隔着院门有一道小小的回廊,回廊里景色葱郁,勃勃生机,离朱走在翠绿的藤架下,又想起了小时候。

胡律斜他一眼:“我们的家事,你这个外人少管!”

“仕卿和少卿,是何关系?”赵喻凄凄地问。

“仕卿昨晚可是没睡好,想来是一时不适应,下朝后回去好好休息。”略带关心的责问。

坊间曾传言,一个女人追逐名利的原因有很多,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这个女人嫁不出去,因为没人要,所以这么折磨自己。

原来她叫初杏啊,搞了半天,早说嘛,皇宫里的女人就喜欢这样婆婆妈妈,自己遭罪不说,连带着她一起遭罪。秀秀曾研究过宫里的话本子,那一通女人的规矩,她这辈子恐怕都学不会。宫女虽然贴心,但是像根木头一样,一点不好玩,她有些想念桃桃了。

这几年没有微生家的人做官,也不见微生家来朝拜,缴纳贡赋也都是随他便,皇家不逼迫,这应该是当初太皇帝给微生家的特权吧。据说微生若兰和太皇帝有私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当个乐子来听听。

秀秀看向一旁的离朱王爷,正想着是不是先露两手给他瞧瞧,身旁某个喝的醉醺醺的人却已昏倒在地。你这是临阵装死呢,还是被吓晕了呢?秀秀在心中纠结一阵。

秀秀对胡律充满了怨恨,他的重色轻妹,见色忘妹她已经不能忍受。一夜浑浑噩噩,辗转反侧,睡得半点不踏实。一会儿是赵喻的手,一会儿是胡律的脸,让她浑身灼烧难忍。她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胡律咬她,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梦中他们一番死死纠缠。

秀秀灰心地想:连金吾大人都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什么事情也不是绝对公平,若是普通人家,一定被搞死了。当然了,前提是这个普通人家有钱出来逛。这种特权阶层实在太可怕。

秀秀脑袋晕晕的,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就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了捏胡律的手,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没有做梦罢,我记得你好像是胡律?”秀秀想了想,好像……“不对,你不就是胡律么?”

秀秀从未在这种彼此清醒的情况下与他近距离触碰,以前虽然有更亲密的动作,但那时候想着的都是别的事,或者又是胡律欺负了她让她郁闷不已,没时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但今日看来,他这个表情炙热又深沉,叫人看不清,秀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被他炙热的眸光一望,顿时一惊,烫到了。

悠扬的琴音自院子那头吹来,伴着徐徐晚风有些清冷,这是一种无声的诱惑,秀秀揽衣起身,推开了月下的门。

今早他们明明你情我愿,相处的很好的,不知怎么又惹她生气了,那丫头似乎真的生气了,一下午也没见着人。可是送什么给她,她才会觉得又惊又喜而不觉得他不安好心呢?这是个难题,女人的心思太难猜。

秀秀挥了挥拳头,真想一拳揍肿他的脸!可是不忍心。他的皮肤白嫩细腻,比她的还好上几分!这么美好的一张脸,怎么忍心破坏?秀秀紧握的五指微伸,伸出食指在他唇上压了压,软软的滑滑的,摸上去要命的舒服,该死的,真想亲一亲,竟真的蹲下身,凑在他唇边亲了亲,又伸出舌尖浅浅描了描他的唇边。

秀秀不满地咕哝一句“好姐姐,你让我靠一会儿,这些日子,真是累死我了。”说罢安心地靠在胡韵肩上睡了。

贵妃醉酒好不好?等到琼林宴上,她故意喝醉,然后晕倒在他怀中?醉卧君王怀,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呐!就怕到时候一个激动,控制不住节奏,被乱刀砍死乱箭射死啊,说她轻薄君王,不要脸!其实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以前也没少做。

对秀秀而言,十年的苦苦钻研与默默等候,到今日终于可以万箭齐,一锤定音,以后是死是活,都要靠自己了。

不忍打扰不代表不会打扰。胡律觉得,这样的秀秀一点情趣也没有,整个儿一怪物。平素也没见她这么认真过,这女人一定是想做官想疯了!

就像胡律说的:有些事情,真的不必要说出来。就好比,她多么希望赵喻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死光光啊!这么荒唐的想法,一定只有她才想得到吧,她竟然对他产生了这么强烈的私欲!她应该学学韵姐的。很累,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离朱也没想真跪,腿还疼着呢,也闲闲的立在一边。

无论是微微一笑很倾城,还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在此刻的离朱眼中都无比贴切。男人总是对美好的事物充满好奇。

正当秀秀拍着胸口喘了口气,感叹没人现时,胡律冷冷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雨丝传进耳中:“秀秀,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秀秀的气势能够震慑到两人其实还是有些原因的,从前她跟着街头的王小三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她一向目光短浅,足够她翻围墙用就行了,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长进。

“我不。”秀秀又捏着嗓子嚷了一声。祸从口出,她觉得还是越少说话越好,以免穿帮。

雾色缭绕,薄薄的雾气,以及落日的余晖,将她一身点染得迷幻。

“她知道还喜欢他,她傻了么?”秀秀嘟了嘟嘴,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的严重不满。

月光有些浊浊,院子里几片桃花瓣飘落,打在身上很轻很温柔,这些秀秀似乎没有察觉,她披散的长快要到脚踝,浮尘一般拂过削肩。

只听娘亲又说:“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未嫁人,整天想着抛头颅洒热血,像什么样子?”

“嗯,求你。”秀秀心里虽然有些鄙视自己,但表面上还是对他笑眯眯。

“秀秀,是谁咬了你?”某个男人大言不惭地问。

秀秀想,如果娘亲再问,她就扑到她怀里哭一哭,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讲给她听,可谁想娘亲突然拍了拍大腿,哎呀一声:“这个好办,让他休了那女人不就好了嘛。”

“娘,你确定是来探望我,不是过来打击我的!”秀秀藏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身,顿时欲哭无泪,心底老泪纵横!

可人就是这么的贪心,一不小心,就陷入贪欲里。得不到的拼命想得到,得到之后,又想拥有更多。贪欲就是地狱啊!

“不知陛下会娶哪个府上的小姐?”众人纷纷猜测。

承风哥哥业务繁忙,茶庄遍布全国各地,所以他人并不在这里。碧善楼的茶叶,也都是制好后直接从兰亭那边运来,是以别人想剽窃他的手艺都不可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原本这些国家大事与她女儿家无甚干系,她本该找个男人,嫁狗随狗嫁鸡随鸡,可爷爷说:“秀秀,你好歹是我的学生。”

秀秀依稀记得,那日重阳午后,天朗气清,暖风熏人,她正斜靠在院中的竹椅上小憩,不知何时从外面刮回来的狐狸君,一个大力将她摇醒,拖着她上山采野花的情景。

胡律:“好。”

秀秀:“以后天天都要陪我睡觉。”

胡律:“好。”

秀秀:“不许再去找别的女人。”

胡律:“好。”

秀秀:“回答的一点诚意也没有。”

胡律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旧答道:“好。”

秀秀:“胡律,你去死一死吧!”

胡律:“……”

夜漫长而宁静。

胡律紧紧将她揽在怀中,抚摸她脑后的秀,怀中人儿已然熟睡,他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秀秀,忘了他。”

……

“穆老头儿,你不是说来这儿就可以见到姑姑了么,你又骗我。”相府正屋内,一四五岁大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嚷道。被他叫做穆老头儿的,正是他奶奶的爹爹,他秀秀姑姑的爷爷,他的太爷爷穆如一老先生。

一向老当益壮,鹤童颜的穆爷爷似乎并不在乎小家伙叫他老头儿,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安慰他:“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姑姑现在是大官了,她很忙的,哪能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啊。”穆爷爷捏了捏他小重孙的小鼻子,又对府中众人道:“这娃娃,老爱缠着我们家秀秀。”

欢笑之余,又寒暄了几句。秀秀跟在胡律身后,走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