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慧才不会被郭燕的话骗到,气呼呼的上前牵了钱元脩的手告状道;“爹啊,娘又欺负人。”钱元脩揉了揉钱文慧的脑袋,把她上的头饰揉的都歪了,笑眯眯的劝道:“你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今天又喝了几碗酒,你就不要怪她了。”算了,这个状白告不说,头饰还得重新整理,钱文慧更生气了,甩了钱元脩的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跑到一边伤心去了,还是跟着郭燕一起来的谷雨,春分两个追上了钱文慧,帮她整理好了头饰才消了气。

而少数民族管理素来就是汉族官员管理中的一个尴尬存在,他们的风俗习惯跟汉人大有不同,许多时候,他们的族规跟国法完全抵触,一般情况下自己族中的事物都会由其寨主或是推举出来德高望重的老人主事,自己会依靠族规或者风俗来约束自己族中的民众,很少会有纠纷闹到官府衙门中处理。

郭燕没有想到七王爷景宏会越过钱元脩直接问自己,连忙告罪道:“臣妾只是一介妇人,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王爷——。”

景宏经过景钰的提醒,也想起了那天一大清早的景钰跑过去找人家钱夫人,最后还留下吃了顿饭才走,仔细想了一下那天的场景,点了点头:“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把你的话当真了?”

“这个可不好说,”景宏拍拍景钰的脑袋。“凭他一个人可整不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我们派人去把他的头割下来又如何,说不定,反而便宜了别人,你可知道,忠顺郡王一直跟南诏王,吐蕃王有所牵连,甚至他跟党项人都走的近?”

有些事情,大局为重,不管皇帝如何态度,人家七王爷已经坐镇益州,他代表的就是皇室,自己没有道理舍近就远,等皇帝的决定下来之后再去汇报给他知道的道理,毕竟,有些时候,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过时机,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都说乱世出英豪,可是,那也得看起乱的是什么人,若是外姓之人霍乱景氏,不消别人说,光景氏子弟,就可以团结一心,奋勇杀敌,捍卫自己皇家子孙的尊严,偏偏,偏偏是你景氏子孙祸起萧墙,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景氏子弟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你。

雪儿姑娘把握时机,暗示那些被郡王妃谋害过子嗣的侧室们,把忠顺郡王妃当初设计构陷,弄得她们流产,谋害郡王爷子嗣的证据一点点的抖搂出来,忠顺郡王妃就彻底的垮了。

景宏有些不解,可也来不及思索,就奉旨出京寻儿子,再见景钰的时候,除了有些偷跑胆怯的样子,也没有现他有别的不同,直到遇见钱夫人,竟然又恢复了小时候缠人的样子,景宏觉得,景钰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也没有多想。

郭燕想了一下,才道:“以世人的眼光,谁见到王爷世子不该巴着扑上去巴结,送女上门求荣,咱们若是太清高了,是不是就是另类,是不是就有些特别,这位世子的心思与众不同,咱们恐怕还真的会被他惦记着。今天咱们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若王爷知道了,想必会不高兴,世子现在还没有长大,定亲,当然自由方面,恐怕就,——”郭燕没有再说,她的这个方法也不保险,在设计景钰的同时,也把一家人的前途和性命绑在了一起,若景宏是个小气计较的,恐怕会雷霆一怒,当时就算账,若皇帝对他们的行动产生猜忌,钱元脩的官途也就做到此处,不会再升迁,甚至还会降级。

郭燕接过来一看,还真是,“幸亏慧儿记得,要不然娘可就抓瞎了。”郭燕看了两遍歌词,默默的想着韵律,找到了感觉,轻声哼唱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等唱完了问钱文慧道:“怎么样,有没有跑调?”

郭燕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是真的对钱文慧上心,恐怕那天的话,真是顺嘴而已,自己家里,也是多心了。脚步不由的慢了些,问景钰道:“你就这么着自己来的,你父王不管?”看样子,他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要不然钱元脩还不留在外院招待别人,怎么也跟着一起进来,就担忧的尾随在后。

不大一会儿热水就送了进来,郭燕缠着钱元脩起身,两人钻进了一个大木桶,泡了一会儿,因为一夜没有睡,被热水一熏,困意倒是上来了,钱元脩歪着脑袋,闭上眼睛,枕着桶沿睡着了。郭燕也困的不行,只是她惦记着天已经亮了,外面还有丫头守着,若是她也睡着了,不说等水冷后两个人会不会感冒生病,光是被那些担心的人冲进来看光了他们两口子的礻果体,都会让她不好意思。

钱元脩闻言定住了脚步,昏沉沉的脑袋突然被雷劈了一般,差点没有跳起来,“鬼?”鬼不都是只可以在夜晚出现的吗?她可是跟自己生活了近十年,还生下了钱文慧,帮助自己管家理事养儿子,活生生的站在太阳底下的大活人,他有些怀疑郭燕的话:“怎么可能,鬼上身?”直觉告诉他,郭燕没有说谎,可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又怎么敢相信?——可若不是鬼上身,又如何解释她这十年的所作所为?

作为皇孙,唯一养育在帝后身边的皇孙,还不是太子的儿子的皇孙,景钰在宫里的地位却是很高,却也很尴尬,难免从小就被各种谣言包围,他听到的冷言冷语,挑拨离间之类的话不是一般的多,有些是太子伯伯和父王的对头放的,有些又何尝不是太子妃母子借人之口传过来的?

忠顺郡王跟父皇的怨气深重,私下勾结异族叛乱,虽然父皇有把握他们做不成来颠覆江山社稷之事,可闹出来到底还是景家不光彩,一直防备着他,调来的官员也多是那些跟他有嫌隙或者耿直的。然而他在此经营几十年,到底是土皇帝,底下多少有些人脉,若不然也不敢起那样的心思,如今自己来也来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回去也好顺便跟父皇和皇兄汇报一下,倒也不虚此行。就算是父皇如今年纪大了,在退位之前,想博个仁善的名声,不动他,也该让皇兄心底有数才行。

钱展鹏知道其中的厉害,点头应道:“娘放心,”看郭燕盯着钱文慧一直要她的话,而钱文慧有些倔强的不肯跟郭燕对视,显然是对郭燕的话不以为然,钱展鹏咳嗽一声,排了排钱文慧的肩膀,劝解道:“妹妹,他就是一个吃不到葡萄的孩子,有什么过份的要求,你哄哄他就是,何必跟他硬碰硬,你一时之气得罪他不要紧,爹和娘要费很大的力气替你描补的,他们是皇家,万一真怪罪下来,爹娘也担待不起,想必他也不会在此久待,就是一时半会的忍让又算什么?”

“这个是什么?”景钰陪同景宏落座,钱展鹏陪坐在末位,原本要离开的钱文慧被景钰叫上了桌,景宏也默许,钱文慧不得不在一旁陪着。

景钰有些恼羞成怒,简单梳洗过了就来抓儿子,可是看到郭燕在场,景宏反而不好上前了。

昨天匆忙间没有看清楚,今天细看,这景钰长大颇好,虽说他这个年纪圆圆的脸蛋有些显得幼稚,可是配上他一身的贵气,不说话往那里一坐,十分的有气质。钱展鹏长的本就不错,但是跟他一比,那还真是云泥之别,这是一个相当漂亮帅气的一个阳光男孩,要不是脸上明显的婴儿肥有些煞风景,长大抽条后定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那钱元脩的还子女不多,前妻留下一个,后来郭燕又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也快十年了,也没有再开怀。虽说也算是儿女双全,可一儿一女也太单薄了些,在这孩子单薄易夭折又崇尚多子多福,多女儿可拉拢人脉的时代,为家族繁茂,子嗣繁衍之计,钱元脩也该有那么一两个传宗接代的姨娘、通房才是。

可是再好的地方坐的久了都会招人烦,彭大人深晓其中的关窍,于是早早的就开始运作,想要再升一级,彭夫人的父亲如今也老了致仕在家,然而他的人脉还在,彭夫人的几个兄弟也都在官场混的不错,这其中自然也有彭大人的银子开道的缘故,如今彭大人不过是想挪挪地方,他们自然是尽心尽力,彭大人又不缺银子,又为了自己的事,自然是不会吝啬,于是原本都打点好了的,只等着前任益州知州下台,就可以接任稳稳当当的差事,却因为那位短命的前益州知州便宜给了钱元脩。

“哼,”景宏听了这话,气的拎起了儿子的耳朵就走,“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爷爷、奶奶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了啊,看看你今天招的这叫什么事。”人家又不是街头卖艺的,唱歌好听,你偷偷听听就罢了,还上去让人家唱给你听一遍,你当这是在宫里啊。

钱展鹏,钱文慧也随着郭燕一起,上香叩头,各自祈祷祝福一番。

自郭燕宴客以后,66续续的倒也接到过上门做客的邀请,可是那种场合,大多是夫人们扎堆坐下喝茶吃点心,说些饰、衣料、花样子,恭维对方家里的孩子懂事、漂亮之类的,和各家男人有关的话题,从来都是闭口不提。

新官上任三把火,钱元脩也打算把火架旺点烧一烧,可是他知道自己无根无基,不敢轻易作下属杀鸡吓猴,别看今天人家归你管,可是既然能够上位,谁的后面不是千丝万绕的,有各种各样的人脉套路。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爹娘都会自己看好了定下,才会告知孩子们,让他们只等迎娶或者嫁人,如郭燕这样的,竟然透露出让钱展鹏自己选媳妇的意思,令钱展鹏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欣喜。

别说能够成为官夫人,单不用伺候公婆这一条,对于那些即将为人媳妇的人才更是诱人。

钱元脩接任会有这么多奴才,也是前任留下的尾巴。

六月初一,钱元脩正式上任一个月零五天,郭燕广撒请柬,宴请亲朋好友。

包厢门口靠边,有现成的水盆,巾帕等物,魏妈妈颤巍巍的爬起来,过去梳洗了,迟疑的回到郭燕身边来,看郭燕依旧在欣赏窗外的景色,出声提醒道:“夫人,老身给你您赔罪了。”

先前钱文慧年幼,又在那寒冷的地方,穿的厚实,整个人圆滚滚的,看着讨喜可爱,每天也有人逗着,一天到晚的疯跑,漂亮的钱文慧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淘气的漂亮丫头。女孩子原本长个就早,如今又衣着单薄也显得高挑了,生病过后,脸上的婴儿肥都褪去,娉娉婷婷的也显出了少女的清纯,尤其是这几天的闺秀训练,忖的钱文慧气质动人,已经提早展示出了她的靓丽本色,钱文慧已经由小丫头跨入了少女时代。

防患于未然,先,是要引诱钱元脩回来住,两口子分居,最容易产生误会、离心,这院子里伺候自己的人都居心叵测,万一他们在中间使什么幺蛾子,离间自己夫妻关系,弄个小三小四什么的出来。

现任皇帝也不想背污名,只要这位皇弟老老实实的过后半辈子,他不介意让他过最好的日子,可这位勾结异类,祸国殃民,虽然他根本就不怕这几人可以成事,可是心里毕竟是膈应的。所以对那些过于巴结奉承忠顺郡王的官员,才有了打压,――这纯粹是泄愤,池鱼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