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策瞠目看他,半晌,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沉声道:“游卿,游卿与郑卿一心为国,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还需要再行思量。”a

第45章

瑞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林家的传闻,知道林觉虽然是嫡出,但因为其秉性一直不受其父待见,加上其生母早逝,林家现在实际的家母是林醒的娘亲,林侍郎的侧夫人,所以林觉极少过问林府的家事。此刻被叫回林府,大概也只是林老夫人病急乱投医,想要个人能够收拾乱摊子。

游彦将人请到自己房里,才忍不住朝着桌案上满满的东西看了一眼:“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还专门给我送来?”

人都说帝王无情,涉及到权势利益再真挚的感情都难免受到影响,这个道理游彦自然也清楚,大概从蔺策登基的那一日起,他就一直在做准备,那些权势诱惑对他来说本就不值一提,若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影响了他与蔺策之间的情谊,对他来说简直算得上是耻辱。

游彦眉头紧皱,他看了看蔺策,又转过视线看向游礼:“你以为如何?”

因为游湛的兴致在此,所以游府的花园在打理时费了不少的心思,花园之中的花木种类繁多,即使到了秋冬之时,依然会有花盛放,不会显得寂寥萧索。

“现在看起来,李卿不会再和朕说什么了,不过朕心中的疑惑已解,也不再需要了。”蔺策抬手,拂去前襟不存在的灰尘,“李卿如此笃定朕会咎由自取,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偿所愿。”

高庸立刻应声:“奴婢遵旨。”

“其他处的內侍奴婢都已命人收押,只不过太后身边的……按着奴婢的身份,不好去直接去动。”高庸垂首回道。

游彦穿了一件素色的袍衫,又被瑞云披了一件貂裘,行走在人群之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瑞云本以为游彦是有什么目的,才会带他出府,但一路跟着走下去才发现,游彦说是逛逛,就真的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逛。

“属下明白。”

“怨气重?”蔺策轻笑,“这皇城由前朝修建至今,历经两朝十几位皇帝到现在也有几百年,这里面哪个地方没有冤屈,又有哪里没死过人藏着你口中的污秽之物?若按你口中所说,这长乐宫朕也是住不得的。”

游彦现在在高庸心中,就是一个行走着的,帝王镇定剂。

游彦朝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面带疑惑:“怎么所有人都在这里,陛下在做什么?”

因着蔺策一直染病未愈,游彦自行宫回来就住进了长乐宫,多日不回府里,因此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将瑞云先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回来了?”

而蔺策现在病还未痊愈,除了游彦,也再信不过别人来处理此事。

高庸小心翼翼地将这只跟当今圣上有不解之缘的灰兔子接到手里:“将军放心,奴婢会亲自去做。”

游彦带着御医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平日里在朝臣面前不苟言笑的蔺策此刻正跟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玩的不亦乐乎,看见游彦进来,还抬起头回给游彦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笑。

有时候游彦都忍不住要自嘲,他这样无欲无求的人或许更适合找个道观修仙问道,也许会有大为。

游彦此次病倒是因为在与叛军最后一战中胸口中箭,之后箭疮一直未愈,才在归途的颠簸之中感染风寒,以至于卧床不起。他听见蔺策的话笑了起来:“伤口有什么可看的,御医已经瞧过了,包扎好了,难不成你要我解开给你看看?”

或许连游彦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喜欢蔺策什么。

蔺策抬眼,重新与游彦对视,半晌他握住了游彦的手:“我更不想让你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游彦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倏地睁开微闭的眼睛,只侧耳听了听,登时笑了起来:“陛下脚程倒是快,从皇城到皇陵,又从皇陵到行宫,中间还要祭祀先帝,居然也能这么快赶回来。”

“怎么?送了簪子又舍不得让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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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敛自然也认出了这父子二人,拱手施礼:“原来是越国公与上将军。前些时日岳丈他收到贵府的拜帖惊诧至极,到今早起来还不太相信两位真的能莅临,等下他真的见到二位想必高兴的很。”

也是因此,蔺策对游湛分外的敬重,在朝堂之上也给了他诸多的便利,由着他随性而为。

蔺策在听见“扒皮抽筋”四个字时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将手里的纸张甩开:“整日里信口胡说无中生有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我倒是要瞧瞧,谁那么想被扒皮抽筋?”

游彦丢下笔,随手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几个字凑近烛火旁点燃,盯着跳动的火苗,他勾了勾唇。这么看起来的话,李埠当日为何对蔺策的婚事如此的上心,不顾蔺策厌恶也要一再进谏也就变得可以理解。

“您当我是小孩子吗?”游礼抽了抽鼻子,抬眼看着游彦,“两块,我知道您还有私藏。”

高庸一愣,游彦却拍了拍他肩膀:“城门到了,内官就送到这儿吧。”

蔺策先是一愣,转头看见一旁的高庸已经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皱着眉头瞪了高庸一眼,唇畔还是漾起了笑纹:“我还不是看你刚刚赏的津津有味,不住地夸赞,所以想让你带回去看个够?”

“哀家怎么会信不过李大人,”吴太后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手指看了一会,再抬头面上又露出笑意,“只是这毕竟是皇儿你第一次选妃,先前没有任何的参考,李大人就算再用心,却也未必了解皇儿的喜好。”

床帏格外的厚重,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让游彦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他揉了揉脸刚准备起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这才想起自己被吵醒的原因。

“不过你有过失,我自然也逃不了干系,”游彦道,“我只问过殊文的感受,又何尝关心过乐昌公主本人对于此桩心事的意愿?”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起来,“这么算起来,我也该向公主赔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