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舟没理会他,只抱着剑倚靠在门口,“你做你的,我看看便是。”

容玉拍胸脯保证:“您来,绝对有座!”

“叫一辆马车的钱起码够我支付木工半日的工钱呢……”

或许宋俨明给他这面皮别有目的——或是怕有人认出他,丢了平阳侯府的分,或是怕他招惹了一堆苍蝇,给侯府添麻烦,总之,他有他的目的,容玉也有自己的打算。

宋逸舟仍还没有从方才那阵纷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怎会有人变脸变得那么快?简直匪夷所思,又见容玉美滋滋地将剩余的银票清点着,收进怀里,搓了搓手,兴奋地拿起那张商契上下扫着,活脱脱一个奸商的模样。

容玉趿拉着布鞋打开了门,阿良与嬷嬷双双一愣,继而齐齐惊喜道:

“老奴去后房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材来熬药,另外得叫人去城西正骨堂那里拿一盒黑玉膏,外敷内服,想必过了今晚,便会好了大半。”

容玉黑漆漆的眼珠一转,里面有一丝光亮闪过,很快,他换上了笑容,阻止徐昌宗:“拿了作甚么,我还能不信么——徐大官人可真有钱呀!”

这掌柜并没有诓人,位置确实不错,花鸟屏风将位置隔出了一个私密的空间,桌案靠着沿街,上面人悠悠闲闲,下面人来人往,颇有一番趣味。

“醒了。”

容玉点点头,“对。”

别的倒是没什么,无非类似妇容妇德之类的封建渣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也就过了,平阳侯府也没有什么长辈让他晨昏定省,这点倒是省了很多事。

宋逸舟自是不信,他立刻去了西苑,本想直接带着容玉去跟宋俨明将一切坦白,却不想真如宋俨明所言,对方铁了心要当这个侯府的小娘。

该文差不多会在周六入v,届时至少小肥章,请大伙儿们多多捧场啊!

正苦恼着,阿良从外头进来了,见到容玉这般模样,慌得一下子食盒丢在桌上,扑了过来,

戚总管一愣,连忙陪着笑脸:“二爷这叫什么话,您的房间一直留着呢,每两日都有人清扫的,无论爷啥时候回来,都有干净的屋儿住。”

“若想保命,别想逃。”冷不丁的一声喝。

宋俨明抬眼看了看容玉,容玉再是敏感不过,哪里不能读出其间的讽刺意味。

第17章想法

而长柏在宋文彦背后哭丧着一张灰暗的脸,容玉则在一旁陪着笑:

夕阳染红天际,西苑的耳门紧闭着,大门两侧已经有四个侍卫严严实实把守着了。

阿良没再客气,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碗饭,等容玉放下了碗筷,他又去添了一碗来,将剩下的汤汁连同米饭混在一起,全部吃了下去。

平阳侯府,主院。

往后嘛……自有机缘。

“是。”

他抓了抓头发,将一头的乌发弄乱了些,又脱了鞋子,弄出了一副狼狈的模样,然后推开大门便往里面走。

阿良自然是烧火的好手,一锅水烧的蒸汽四腾。

容玉瞧着他哭得快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珠一转,当下凑近了他的耳朵,

荀大夫笑了笑:“烦劳容玉公子伸手。”

容玉哪里容对方得逞,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张婆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容玉,对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张婆子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对方,当下也只能按捺下心头的不安继续道:

“这事儿也不难!”

这下宋逸舟是毫不犹豫吃了,

“哪个好一点?”

“前一个。”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嘛。”

容玉给自己开了一个,撒上深受宋逸舟好评的果醋汁,再一整个吸溜进去,牡蛎肥厚,将他的两颊塞得满满的,容玉不由得幸福地感慨,

“说的‘海中的牛乳’,所言不虚呀!”

上学时,他曾学过一篇讽刺资本主义人情淡薄的故事《我的叔叔于勒》,对于其间的批判,他感触不多,毕竟社会主义里也多得是这般类似的故事,但里面对于牡蛎的简短几句描写,却让他惦记许久。

也许是童年的贫瘠打下的烙印,在漫长的日子里,他不断美化着那份感觉,那份憧憬,只觉得那该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了,等到他真正的吃到牡蛎,已经是到了成年之后了,虽然那时他已经可以吃得起任何价位的食物了,但这份少时的执念让他对牡蛎的感情颇是不同。

他麻利地将剩下的牡蛎全开了,当真是个个肥美,容玉只双手合掌搓着,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大盘的新鲜牡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守着珠宝的恶龙一般。

宋逸舟瞧着他这般模样,心下好笑,也不再客气,径直伸了手过去将果醋汁拿了过来,就着容玉酿的清酒吃起了牡蛎。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吸溜牡蛎汁水的声音。

这间容玉专门留给他们的“试菜屋”位于最高处的阁楼,楼下是熙熙攘攘排队等叫号的人们,阁楼上却是宁静的很,透过窗户便可以看见对面被微雨轻轻打湿的屋顶,偶有一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吱吱喳喳的,有时还落在窗沿上,好奇地看着屋内的人——时光似乎在这里流得很慢,一切都恰到好处一般的舒适,让人忍不住想一直沉浸其间。

很多年以后,当宋逸舟率领着北安朝十万铁骑压过苍茫荒凉的大漠时,看着苍穹孤烟,看着猎猎飞舞的赤色旗帜,他都会回忆起这个画面,只是当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宋文彦正埋头喝着四果汤,一边观察着盘里的牡蛎,他本觉得这软乎乎的东西看起来甚为可怕,见他二哥吃得正起劲儿,一反方才厌恶抗拒的模样,他自是生了几分好奇,正也要拿一只,可容玉已经阻止了他,

“个小屁孩,给我住手!你肠胃弱,吃别的,楼下已经做了你最爱的‘奶黄蒸蛋糕’,马上便好了!”

宋文彦嗫嚅着:“我不是小孩儿了啊。”

容玉瞧着他失望的神色,仿佛一只丢了骨头的小奶狗一般,只苦笑着摇摇头,便给他挑了个最小的牡蛎,

“只准吃一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