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无声地笑,眼泪先夺眶而出。

她把外套紧抓在左手,声音微颤,又决绝。

她还睡不着,心爱的人就躺在身边,情欲平息后的暧昧夜晚,她还保持全须全尾地清醒,这可太难得了。

办公室静下来,周谨南起身走向落地窗。外头太阳不见踪迹,灰白云色笼罩这片拔地而起的写字楼,寸土寸金的商务区被衬出一派凋零枯糜之相,楼底那排迎风矗立的玉兰树,不知何时能出新芽。

周谨南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伸手触碰她的发顶,只轻抚两下,“嗯,放着吧,等会我做。”

正当她赖在沙发上消食,门铃响了。她警惕地走到门边,看清可视门铃的视频上是吴婶的脸才松了口气。

被扰了兴致的男人凶狠地甩给她一巴掌,她的一侧耳朵开始轰鸣,刚刚还在轻声细语哄她吃饭的男人已经变了嘴脸,他满脸怒容地脱下衬衫扔到地上,单手解开皮带纽扣,抽出来对折握在手里。

“周谨南,我错了,好疼,不要捏我了。”

突然高度的变换让顾初九下意识用腿盘住周谨南的腰,搭在他肩上的手变成了拥住他的脖颈。

周谨南收回手,转身往卧室走,顾初九乖顺地跟在他身后。看他打开衣柜,抬手从最上间格子取出一身深蓝色的绒面睡衣,比上次给她穿的真丝睡衣厚得多。

林坤仍低着头在书本上勾画,看也没看她。

她一天都没吃饭,现在早就饿过了。今早学校没课,她只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就被电话吵醒,再然后就被带来周宅,一下午对着桑絮的黑白照恍恍惚惚,最后被周长柏吓得差点跳楼,真是精疲力竭的一天,哪里还顾得及胃口。

宋时听见周谨南问,他无奈挑眉,握着手机穿过花圃往别墅外围走,不忘趁机酸周谨南两句,“你女儿离家出走,投奔爷爷来了?”

“兴趣也很重要。”周谨南收回目光,换了只手转动手柄,“这是你的专业,或许你以后的工作也会与它相关,如果是你感兴趣的内容,以后的学习和生活才不会太枯燥。”

电话中短促低沉的笑声荡进她的耳蜗中,他的愉悦让她心跳漏了好几拍。

“睡吧。”顾初九听见周谨南低沉的声音。

宋时垂手把酒杯搁到地上,两手撑着后脑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回沙发上,“瞿希,你来这销金窟当掌柜也有几年了,人漂亮,又八面玲珑会来事,从没出过什么岔子,怎么最近越活越回去。当初让你来时我就告诉过你,专心替周谨南做事,该得的他亏不了你,不该得的也别往歪处想。现在,我还是那句话。”

亚麻布料薄,冲水很快,只是酱色的印迹只凭清水肯定洗不掉,顾初九拧干那处的水珠,挪去烘手机下吹衣服,等弄得半干后,她把裤子递给女生,弯腰看她腿上的水泡,已经变大不少。

家里并没有什么食材,除了准备早餐的吐司、鸡蛋、少量的蔬菜和肉类罐头外,只剩几包速食拉面。周谨南煮了沸水下面,出锅前配上蔬菜,还窝了一个温泉蛋。顾初九看着面前的热汤面,不饿也被勾出馋虫。

宋时把手背到身后,弯下腰贴近顾初九,“就上个月……”

“她当年是南大的贫困生,也是国奖获得者。成绩很好,所以我找过她几次,希望能聘她给你当家教。之后,不清楚。”

顾初九对上她的视线,时间在她的眼中沉淀了很多东西,顾初九看不懂,又觉得似曾相识。五月中下旬,天气炎热许多,桑絮还穿着两件长袖和一条黑色长裤,有风吹来,顾初九瞥见她头发下遮盖的脖颈,隐约有一指乌青。

“八点不早了,不然一上午就过去了。”顾初九坐在方桌一侧,与他面对面,也不喝茶了,只赏画似地看他品茶的模样。

不经意的温柔总是动人。即使他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还是烫了顾初九的心,连眼眶都被熏得热乎乎的。周谨南就是那样的人,冰冷包裹住他一身的温情。顾初九觉得自己最是懂他的,所以总被轻易挑起心中涟漪。这些水面波纹在不知不觉地汇聚,直到某天突如其来的情欲浪涛一口湮灭了她,顾初九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无路可逃。

顾初九点点头。吴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份内工作准备得不齐全,“周先生不是喝不惯牛奶吗?我再去煮一杯,很快的。”

顾初九这才没有那么失落,甚至又开始期待起来。她盯着手机想了想,又补发一条短信过去。

她百无聊赖地跑到树荫下蹲守了半个多小时,小腿逐渐泛酸,始终没等到那人出来。顾初九换了一只手杵着下巴,抬头对着高耸入云的酒店大楼发愣,不禁想入非非:矜贵高冷的周家少爷其实背地里也过上了声色犬马的娱乐生活?

顾初九抓紧他的手腕,“我以为你要睡觉了。”

“睡不着。”周谨南说,“我一闭上眼睛,你就会出现,又哭又笑,扰得我睡不着,所以只能一直想你。”

顾初九被他的耳语撩得脸红,可听语气又是再正经不过地阐述事实,这才真是让人招架不来。

“想我什么?”

顾初九低头蹭着枕头,想要埋起发热的脸颊,头发摩擦耳朵,发出呲呲啦啦的暗响。

“想你年纪小,胆子却越来越大。”

顾初九知道他暗指她去找周长柏的事,怕他话锋一转就要骂她,刚想开口解释,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往下掀开她的裙边,钻入她的裙底,开始一寸寸往上攀爬。

“你……”

周谨南从后轻吻她耳垂,截了话头,“这么多年,周长柏因为利益得罪的人不计其数,因为恶欲伤害的人也难以计量,可他依然安如磐石,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受人尊重,受人攀附,你想过为什么吗?”

他的指尖带着电流,从下往上触得顾初九浑身颤栗。他明明在为她剖析,却又悠哉地逗弄她,这让顾初九不服,所以咬唇凝神去听,去回答他,“因为他权势在握。”

“哪里来的权势。”周谨南的指往侧滑入她腿心,摸上柔软的纯棉内裤。

“周家。”顾初九不禁发颤。

周谨南轻笑,食指在内裤的不平整处打圈,时轻时重地按压像是惩罚,“错了,我也姓周,却无权势。”

“你……你会有的。”顾初九想躲身远离,被周谨南一只腿压住,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