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不上朝吗?”富察容音含笑望着她,却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毕竟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着实累人,她需要找个支点。

“此乃军国大事,后宫不得干政是我清朝立国以来的传统。还往皇后娘娘慎言,早早离开……”这福彭对着天抱了个拳,不屑的道。在他眼里,富察容音就不是个好皇后,这帮人不愿戳破,他身为皇家子孙可是不怕这么多的,骨子里传承下来的血统观念,让他对允袐的行为很不齿,更是一心认为弘历这是在包庇富察傅恒,这是苦于没有机会发难于他,这下可让他找到机会了,更何况他亦是当年弘历的伴读之一,与讷亲是从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这件事他都保讷亲。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哥哥打下来的……”这边还未等富察容音同弘历二人争执出个什么来,那边厢便是传来了和敬的声音,再看一帮人围着推推嚷嚷,弘历当下便是觉得不妙,打算前,富察容音亦是挺着肚子非要跟着一起,弘历纵使眼有不愿,心有担忧,亦是从了她。

“望梅止渴啊,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皇上可以把这粥想象成那金玉白丝汤,然后闭上眼睛闻着这香气,那不就是这个味道了吗……”富察容音好不得意的形容着,说的那是绘声绘色的。

“皇上?……皇上怎么了?”富察容音微皱着眉,好似真的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拢了拢披风。

“姐姐,您是说和亲……”傅恒惊讶的看着富察容音,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这太后向来眼里不见有人,连自己的姐姐都瞧不上,那无脑的嘉嫔,怎会入得了她的眼,怕是想借着她的手,将自家的亲侄女给送出去,毕竟眼下这宫中除了太后的女儿,便是这位皇上的女儿身份最为尊贵,已经送出去一个女儿的太后,怕是怎么也舍不得再送出去一个女儿去那种寒冷之地,只是没想到有人横叉了那么一脚,欲用此事引去富察容音肚里的孩子,只是这等隐秘之事,连自己的姐姐都还不曾肯定,为何来人就敢如此汹汹。

“皇上,皇上不好了……”还未等夫妻二人这打情骂俏结束,李玉便是匆匆的往里闯了,吓得富察容音赶紧从弘历怀里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羞红了撇到一边。

本还在气头上的太后,听闻邱嬷嬷此言,接过茶的手瞬间便是微微抖了一抖,终究却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传令下去,就说本宫身体不适,回了那帮请安探访的人吧……”终究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富察容音回到后宫守灵的地方之时,却是见许久未见的弘历已然站在那里,等着自己了,从李玉身边接过了披风,对着他轻嘘了一声,便是行了上去“这更深露重的,怎不去歇会。”

富察容音亦是手拿折扇轻掩着笑了声,“确实不错……”

对弘历的反应,富察容音一点也不意外,只是那眼中期待的星辰,一晃眼便是闭了下来,“反正外面都知道四阿哥嫡福晋身体不好,我要是对外再称病,估计也什么人会起疑,孩子吗,最近皇阿玛总是将他们留在宫中,有着皇阿玛,总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富察容音搅着自己的手指头,没有底气的低声呢喃道。

“福晋,怎么说我也是怀着爷的孩子,住这帐篷怎么了?”金佳氏摸着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道。

“不过吗,尔晴说的到是有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玉去找套王爷的衣服来,咱们出府看看去。”富察容音玩心大起,想来她回来这么久了,除了进宫、归宁,还真未好好的去感受这市井之气。

“身为皇子,做事方有节制,大早上便是精神不济,容音可是要多多提点些好啊。”雍正对着二人的背影淡漠道,早已恢复了那副冷酷帝王面。

“你怎么知道?”弘历有些诧异的看着富察容音。

“阿姐……”傅恒只是颇有些无辜的低下了头,“我怕……”

“焉能不恨……”突然一股白光袭来,将她吸去,她知道这一生无论对错都已结束“永琏,永琮,额娘来了,若有来世,只盼不复相见……”

“自是,朕乃天子,自是……”富察容音是连拦都拦不住这兴致上来,脱口而出的弘历,甚是无奈弘历的蠢。

伊帕尔罕氏这在众人面前大致的溜了一圈。

“可有看上的……”弘历笑意盈盈的饮着酒道。

“有……”伊帕尔罕氏突然绕了回来,指着弘历大声道:“皇上……”

弘历被她这突来的一击,吓得这酒差点就是喷了出来,这尴尬的咽下去,让他是涨红了脸,“伊帕尔罕氏,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一遍?”弘历直觉喉咙呛得不得了。

“皇上,我要嫁给你,这满天下能配的上我的,只有你……”伊帕尔罕氏气势十足的道。

这一下子便是让弘历下不了台了,他是欣赏这伊帕尔罕氏,但那仅仅只是好奇啊,他可没想过在自己女儿的盛宴上,惹上这档子事,这多得让富察容音下不来台啊。

“皇上,此等有违体统之事,怎可……”娴妃是再也憋不住了,当下便是跪下直言劝谏,“皇后娘娘,您乃后宫之主,怎可任由此等妖媚女子祸乱朝堂后宫啊。”

伊尔正欲发飙,伊帕尔罕氏却是拦住了他,朝着弘历行了一礼,“皇上,君无戏言。”她眼底胜利般得逞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

“后宫之事,均由皇后做主。”弘历假意咳嗽了一句,轻道了那么一句,他甚至都没好意思去看富察容音一眼,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更别提和敬那冒火的眼神。

眼看这战火就是烧到了自己这里,富察容音却是一言不发,将永琮扔给了和敬,便是起身匆匆而去,神色之中尽是不明之意,只留下满殿议论纷纷之人,和那高坐上首一脸尴尬只能喝酒掩饰自己的弘历。

第50章

“皇额娘,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我也是皇阿玛的儿子,更是他的长子,为何他便是如此待我不公,为什么?皇额娘你告诉我啊,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的生母不如你吗?”病榻之上的永璜苍白的脸色上,写满了不甘,哪怕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他还是有着千言万语诉不尽的不甘,而他所有的不甘痛苦,在他的眼里,都是拜眼前的富察容音所赐。紧攥着杯角双手的他,似是在用着生命最后的留恋之意,不甘的质问着她,他的眼里已然没有任何光采,望向富察容音的双眸尽是恨意。

“太医说了,你需好生修养,切莫多想。”多余眼前的这一切,这个年轻人,富察容音是复杂的,照道理他的身上也流淌着她富察家的血液,她对他理应有那么一份亲近,可是平心而论她是做不到,无论是他母亲所做之事,还是她身处的这个位置,她都做不到,人性总是自私的,更何况是重来一世的她,她有着自己要看顾的三个孩子,对于弘历的其他孩子,她能做的无非便是逢年过节多备一份礼,让人多看顾一些的表面情分罢了,于其他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吗,她又何尝不明白永璜所想所言,可她偏偏就是不愿,亦不想,不然当面这孩子也不至于跟着纯妃长大,她觉得这是她对那位堂姐最大的善意了,她不是不知她那位堂姐在临终之时所托之事,她想让她替她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可她最后还是拒绝了,却也导致了他的母亲最终也是带着遗憾离世的。

“明明是我额娘先遇见的皇阿玛,可就是因为你,你是富察家的嫡女,我额娘便只能成为那可怜的格格,甚至于连个妾都算不上,如果不是你,我额娘又怎会如此,皇阿玛明明当初喜的是我额娘……是你,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属于我额娘的一切……”永璜死死的盯住她,指着她的手指止不住的在颤抖,额间突显青筋,显示了他的吃力。

富察容音本不欲于他计较,却不知何时原来在他的心里,还藏着那么一些往事,她一瞬间便是有些了然他的恨意来源于何处,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永璜,本宫希望你明白,本宫是正儿八经先皇册封的福晋,本宫没有抢过你的皇阿玛,亦没有抢过你额娘的丈夫,本宫这么多年来,知你不喜本宫,却是不知你是因着此事,事已如此,告诉你亦无妨,当年你额娘之所以会入府,会有你,想必你的乳母会更清楚,本宫再次亦不愿多说故人不是,你需知道对于你,皇上从未有过半点不公,对于你,本宫亦尽到了为嫡母的职责……”

“你是皇上的长子,该是你的,终是你的,又何苦多想呢?”富察容音依旧是淡然的道,尽管她的心里亦是有着悲戚凄凉,却是始终不显,“你看看你的福晋,看看你那还为长大的孩子,你难道就这么忍心把他们丢在这个世上,自身自灭吗?”富察容音指着一旁强忍着悲伤,紧紧咬着唇,抽泣的福晋,对着那个依旧满心恨意的永璜怒其不争道,“你是要他们步你后尘吗?”

永璜被她一激,突的一口鲜血便是喷涌了出来,强撑着身子冷笑道,“福晋是你们选的,不是我选的,皇额娘还想以此威胁我吗?还想编造些什么呢?”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额娘曾经是那么的不堪,在他的眼里,他的额娘所有的委屈都是拜她所赐,无数个日夜他都夜不能寐,额娘对他来说就是一生的痛,眼下这伤口被裸的剥开,让他更是痛苦不堪。

“威胁?”富察容音摇着头看着眼前这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永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扪心自问,自你额娘走后,这宫中可否有缺你半分用度,永链可有一天不曾敬你是大哥,可你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于他,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在这背后做了些什么,若不是看着你额娘的份上……”富察容音看着瘫在那里双眼好似一瞬间失去最后一点希望的永璜,终是不忍再说下去,“若是当真恨我,想要替你额娘鸣不公,便是好好活下去,莫要跟自己身子过不去,激我于你并无半点好处。”富察容音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再无半点耐性了,在她眼里男子汉大丈夫是应该同她的阿玛、弟弟一般心怀天下,而不是为着一些不明的陈年旧事而纠结不堪,更何况都已过去那么久,她亦不愿再提及那些往事了,永璜每提一句,她都觉得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在割着她的心,逼着她再去回想当年那些痛苦的往事,想到那年本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弘历却因酒和她的堂姐……那是她不愿回想的往事,更不愿回想那些年自己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躲过那些的明刀暗枪。

“皇额娘是无言以对了吗?”永璜的嘴里扯起了极为痛苦的一笑。

“你这般唤本宫前来,便是要本宫听你这些病中乱言吗?”要知道今天可是她宝贝女儿的大喜,当时筵席之上她的匆匆离去,不知到时候要引起多大的腥风血雨,就因为底下人的一句,永璜快不行,他要见自己,若不是念着往日的一丝情分,她又怎会如此匆匆而来。

“皇额娘,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走也让我走的不安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一生都不得安宁,与皇阿玛离心离德,你的孩子都不得善终……”永璜用尽这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她虚弱的吼道,“不得安宁,不得安宁……”他的眼角更是有着两行不甘的眼里滑下。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永璜的福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泣倚靠在门框大声的哭泣着,更是一字一句往富察容音心上插去,“皇额娘,你为什么,为什么啊,他就是个病人,你为何要如此待他,为何要让他亦走的不瞑目啊……”

富察容音诧异的看着跪着的人,再望向那抱着孩子就在门外的弘历,一瞬间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永璜这是以死为局,换这帝后一生的不得安宁啊。太医一声悲情的“大阿哥没了……”她便明了了,她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永璜的临终之言,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回荡的尽是那些诅咒之言。

“皇额娘,你为什么啊?”永璜的福晋依旧是死死的攥着她的衣角声声质问,而她就是这么站在那里,同弘历遥遥对望着,只那么一瞬间她便从他的眼里读到了质疑之色,是啊,纵使永璜再怎么不得宠,可那始终他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的是爱新觉罗的血液,忽地一瞬间,她便只想逃离这一切,逃离这质疑的目光,逃离这乱七八糟的一切。

“皇上……”李玉着急的看着富察容音就那么一言不发,从弘历身边走过,甚至于无视了弘历怀里伸出双手要她抱的永琮,而弘历亦是不曾开口阻拦于她,便是由着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去,他想问什么呢?他也自己也不知道,富察容音这匆匆的从宴席上离去,不言一句,众人的议论纷纷,让当时的他极为下不来台,可曾置他于何地,置他们的女儿于何地,直到他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众亲贵臣工,一问才知这她是出宫,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怕她出事,怕她多想,还当真以为她是因为这回部女子的事而生气,可直到他抱着永琮,匆匆的赶来,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这长子快不行了,为什么是她这个身为皇后的先知,而不是自己这个皇阿玛,而他更是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自己而来,而不告诉自己这件事,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永璜福晋跪在她身旁哭泣的质疑,他很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却又是那么的没有勇气去查,他是真的怕,怕富察容音真的成为了那种女子,容不下自己其他孩子的女子,心中只有权谋,他不在乎永璜,可作为帝王他有着足够的疑心病,毕竟这太子是她的儿子,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在乎孩子的人,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任何事,可正是如此,加上眼前这一幕,才更令他忐忑不安,身为帝王的敏感性,让他不由怀疑,他不愿也无法接受自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为自己丹育了三个孩子的她,无数个日夜同自己同床共枕的她,会是心中满是权谋之人,可他也明白凭她的聪明又有何事是不可做的,他陷入了自我怀疑,又不断说服自己去推翻这个怀疑的境地。

“哇……”终是永琮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拉回了他,“不用去追了,去通知傅恒一声,让他好生看着……回宫吧。”望着这一切,他终究只是无力的道了那么一句。

第51章

永璜的离去,终究只是化为了一阵云烟,不曾在朝堂后宫之上掀起半点巨浪,就好似他的出生一般来的平凡,去的亦是平凡,唯一令人感到疑惑不解且不安的便是帝后之间涌现的不和谐,自从那日之后,皇后以为国祈福为由,就好似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再不曾出现过,而那皇上终究是应允了回部的请求,同意伊帕尔罕氏入宫,并封其为容妃,并亲自为其在圆明园建造了一座同回部风格的宫殿让其居住,亲自提名为远瀛观,不过区区一回部女子,入宫即是皇妃,又深的弘历青睐,一时之间更是风头无亮,昔日富察容音的恶名似乎一下之间就被这容妃给冲淡,众人在慢慢遗忘她这个当朝国母的同时,也开始替她可惜起来,帝王无情。倒是不曾有人将帝后不合归到永璜之死上去,无不是在感叹帝王的薄情,皇后的谏言,倒是让弘历落上了一个好色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