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笋筝。”

她呼了一口气,突然来了想要再喝一壶茶的兴致。提手再看,壶里已经空了。转身往旁边的水池去勺水。水中小鱼惊舞,甩动火苗般的鱼尾散开。她咯咯笑了,舀水故意逗这些小鱼儿玩。

“嗯。”菀叶礼貌对他们微笑,瞟了一眼旁边冷漠看向别处不屑理睬的人,解围道,“说是最近在长身体,不够吃。”

“太乱来。”

“你找人鱼作什么?和你身上的鳞片有关?难不成以前救过你?”

“你在干嘛?快松手!”云瑶急了,伸手下去摸索,拉到一条“丝线”。一端系着一根骨棒,也没有想太多,帮着一起拉动。细线牵引拉动机关,石壁后面发出“咔啦”几声响。竹叶眉间一挤,察觉到不对劲,赶紧低头注意她们到底在做什么。

“我怀疑那个就是鱼人。”

“没事,路被堵住了。”

云瑶也恢复了平静,询问云霜有没有不舒服。菀叶看向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也上前过去询问她身体上是否有恙。

云瑶在旁边已然泣不成声,朝着一边强忍不住呕了出来。云霜完全没有了任何知觉,全身僵硬,只有流不尽的眼泪。菀叶将自己怀里的人死死按住,即便她一直在挣扎,推着他喊着难受,他也全然不顾,丢了魂一般,一心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画面。

云瑶朝前看,突然兴奋起来:“门!有门。”

“我去找云落。”

岛主从一边的白雾中摸索,抽出一根灰白骨节一端尖细的长棍,亲自交到他手里。他一脸殊荣不知所措:“这是……”

另一边的沙地上,哭着的人渐渐收了泪水,梗咽着伤心:“菀叶……菀叶哥哥,我想去洗洗。”

“那就难怪了,要我有一只这样的我也到处炫耀。”

“有谁去过白沙滩星崖区附近。”他们面面相觑,对面的队伍其中一个人看向一男一女两人,顿时他们就懵了。

“看潜力和资历,分配是为了更好得学习和发展。地方可能是海外岛屿,可能是周边的某一处,若是运气好实力优越,也是有机会上朝为官。当然,能当上朝员那便是人上人,最高的荣誉。这里就是最好展现自己的机会,错过了便是很难了。”

“大概不经世事反倒不受迷惑,你做得很好。”菀叶微笑着夸奖她,她才明白并不是她又闯祸了。

“嗯,我喜欢会发光的。不过很早就想过了,会发光,会护院,还会陪我玩的,天狼草就很不错。”

“刚才不是说好的,你有需要我会尽力帮你。”

“嗯?”

“怕的不是被人发现,而是被知道这是件糗事的人看到。”

猛然回过头去,瞠目结舌,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叔……哥哥。额头一道疤,眉尾一道疤,手臂上有三四五六七道疤。人是黑溜溜的,头顶戴着个草编大檐帽,还有奇怪的皮子装饰,上身是露胸毛草边马甲和下身侧开叉裤裙。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两指一捏就能把她的脖子轻轻捏断。低眼看他手上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渔具,不过从工具透出的光泽对比来看,估计是最好的鱼竿,最好的钢钩,最好的鱼线和最好的网罩。

她跟着他们绕过殿内的一座金銮神像,走出后面的大门,真没想到后面原来另有乾坤,是一个巨大的采集市场。鱼龙混杂,卖工具的,卖鸟兽的,也有卖现成亏鼠的,什么都有。

“要不咱们陪她去一趟如何?”

“他从没有和我提过。”不过细想,他有那么全套的书籍,是个斋主也和情理。那这么说,子甲君就是养异兽的什么什么主咯?问了老板,果真如此。

天完全黑了下来,她也是干不动了。老板推荐了一本《建筑入门》的书籍,她将烛虫灯摆在四周,提起一盏照着上面一页页看去。

“这里东西是不是很贵……”她最担心的就是付不起的债,看到什么都不免要多问一句。但后来想起亥甲君的话,不能再让他在觉得自己没有把他说得话放心上,心里思量着多添一句,“我都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

“那刚刚有东西碰到我,那个算么?”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过去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闪过。她之前还因为逃过了亏鼠心底洋洋得意,还给了亥甲君脸色,奢望别人能多在意她,想着有了这些知识自己就能独立闯荡,可现实又立即给她了一巴掌,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就是颗碎玻璃,还妄想冒充金刚钻。

“呵,看你们就会死读书。无知!”

那些亏鼠畏光,并不是只有在亏夜,他们只是平常懒得出来。亏夜夜长,一本万利。它们集体在地下把植生物的根须咬死,秧了之后再将地全部啃秃,竖立一根杆是为了炫耀和挑衅。要是知道这个的,就算田园被啃秃,隔天早上去隔壁院中借天狼草,是它们的克星。一来守了院子,二来天狼食肉也省了喂养。

回到自己屋子,将书笼打开。全部都是讲种植和植生物的分类,是要在20天里全部都熟记下来么?

“嗯。”

“那么……狱海呢?”垂头看着脚下的路。

“谢谢。”

“起来。”

他走上前,背后拿着一根银色的苇竿,瞄了一眼书上的内容,饶有兴致看了一眼,往书本这一页抽打三鞭。上面少了好多字,原本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书瞬间变得清晰可辨。皱着眉责备:“书都拿错,呵?”

转换到女主。估计也就只有她与世隔绝,自闭着好几天都不出门,不去见人,也没有人跟她说中级考试前是要去听导师讲课的。她倒是好,一次都没去,就像是从没有过她这个人儿似的。

“就是给你的。”

“是想回家了么?”食铁兽沉默一会儿,转头看她,坦白心事,点了头一下。小人儿眼眶也湿了,她又哪里不想回去了。强忍住,展开微笑,轻抚它的脸颊,揉揉毛,道:“好,我们回家去,不找了。”

食铁兽闭上眼,小小手掌帮它抹去眼泪,两人转身往回走。

身后已经没有来过的痕迹,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在哪里。烛火的光晕将他们包围其中,不知何时开始,身后的雾霾离他们很近,进到只有一步的距离。食铁兽惊身一叫,回头,身后没有被光照顾到的尾巴毛被剃了个干净,肉色的大尾巴紧紧贴在两股之间。身后不见木林,只有同前面一样的雾墙将他们团团围住,缩进距离,逼近他们。

雾霾要吃人了!

小人儿紧贴食铁兽,举光前后照顾到它,将一兽一人都包围其中。食铁兽比刚才哭得更凶,脸颊的毛都被浸湿,颤抖着,它害怕极了。

“别怕!我保护你!这些东西怕光,有光他们靠近不了!你跟我走,我们慢慢来。”

小人儿深吸一口气,保持理智和镇定,紧紧抓着食铁兽的皮毛,也是给自己勇气。举灯过头顶,前后不断张望顾及它,先让食铁兽往前一步,自己再动。然而前面的退散一些,身后的雾霾逼得更紧,有一些光线没有照到的地方就会被钻进空子。食铁兽本身体积就大,半边后腿连着腚的毛一不留神也被剃了光,疼的食铁兽腿一软,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起来。

小人儿用身子扑在上面紧挨护着,高举烛火灯前后盯紧,不让这些再靠近。

“很好,就这样趴着,不给它们机会靠近。”小人儿还不忘鼓励。烛虫灯放在他身上,一手护着防止掉落,探身过去检查伤口,拍拍它的毛发安慰,“小事儿,我帮你上点药就好,还好我带了。”

这是上次菀叶给她的,担心她自己磕磕碰碰照顾不到,送了很多药。她用手指沾取,小心点按上:“菀叶哥哥的药很有用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敷好药,打开灯罩容器,悠悠将手伸进去。指尖烫痛,咬唇隐忍,一颗颗抓出贴在食铁兽的背上,粘在毛发之间固定。动作轻稳熟练,又让她回想起在亏夜的那一晚。吃亏当吃补,没想到还能再次遇到需要这样做的时候。

食铁兽身上闪闪发亮,小人儿为了逗它,红着烫伤的手,将一颗小小的光亮停在它眼前鼻梁上,催它道:“睁眼快看,它喜欢你诶。”

食铁兽察觉到细微的光和热,但不敢睁眼。小人儿再取出两颗放在它眼前,她知道这样能够驱散恐惧,趴在旁边等它。缓缓的,眯开一条细缝,三只细微的萤火之光聚在一起,蛇目呼应烛虫的光亮也发出金光,眨巴两下眼睛,不哭了。将其挪到额头上面,它回头看自己的身体,自己也在发光,高兴了。

小人儿让它坐起来,将剩下的烛虫粘在它肚子上。食铁兽看着她忙乎,心里感动,从身上取下一颗想要粘到她头顶,但肉指夹缝里的光点熄灭,碰到她头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被它一不小心给捏死了。

“怎么了?”小人儿抬头眨眨眼睛。

食铁兽看了自身,再夹起一只,平摊着掌心小心动作,当心不要再被捏死,侧掌甩甩毛,让那一小颗落在她头顶。再重复落下一颗,头顶亮起一圈浅浅圆圆的光辉,仿若圣光照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