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欧阳凡淡声应道,“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

“嗯,今晚谢谢你。”

“不用了,我们约在彼岸西餐厅见吧。我坐保姆车从片场直接过去。”

易泽的薄唇轻抿,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他仿佛雕塑般精致的脸庞一派平静,微微上扬的眼尾掩盖一切恨与痛,看不出丝毫情绪。

“可能会遇到记者。”来来回回,他就这一句话。

他递上一杯柠檬水,“醒醒酒,”睨视韵灵梨花带雨的苍白面颊,他轻叹一声,“你不了解小雅和易泽的感情。他们是两只刺猬,相互取暖却免不了刺伤对方,他们自以为能给彼此最好的归宿,却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突状况杀他个措手不及,欧阳凡一脸凝重,“是黎若琳指使的……”

乔雅的双腿不听使唤,了疯拔足狂奔,一直跑到酒店外的马路上。稀疏的车流擦身而过,刺耳的鸣笛声震彻耳膜,她满面迷惘伫立在马路中央,大脑一片空白。

“嚓——”一声尖厉的急响,白色轿车在柏油路面留下一条清晰的刹车痕。车门“哐”的打开,司机一个箭步跨下车,挥舞手臂大喊:“快救人啊!救人啊!”

宝蓝色宽松毛衫,黑色九分裤,高跟鞋,乔雅的衣着简洁,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小截性感的脚踝。她落落大方走进记者会现场,在架满麦克风的长桌后落座。密密匝匝的话筒上套着各家媒体的Logo,占据大片桌案,她挺直腰板,才不至于挡住尖细的脸颊。

“真的,你放心说。”平缓的声调。

她语塞,妆容清丽的脸颊流转愁绪。乔雅待她不薄,事态展至今天,她始料不及,“其实我挺内疚的,我没想抢你的戏,是泽哥……”

“那我呢?”乔雅小巧的下巴抵在他肩窝,口气嗲怨,“你就忍心看着倪瑞灌我喝酒?”

易泽满面淡然,轻抿的薄唇弧度完美,不见熟悉的自信与桀骜,反而暗藏惆怅。步步逼近既定目标,他却没有半点预期的欣喜。

闪婚时,他没有对她坦白,因为他不够爱她;

“既然你不想让我喜欢,就甭管我喜欢谁。”他不能姑息丫头的任性,施以颜色。

言毕,他扔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女孩儿,长腿一迈,径直朝茶馆走去。尽管凤凰山是旅游景点,但尚未开成熟,周边零星分布几间食肆和一些贩卖纪念品的小店,想买鞋确实有难度。不知辰坤搞什么名堂,她们快步追上他,走进茶馆。

“黎若琳也知道你们的事儿,而且她有所图……”乔雅一五一十将她与若琳谈判的经过说出来,“只有你能说服易泽,把《陌上繁花》的女主给她。”

挂断电话,乔雅手捧热乎乎的马克杯,靠进沙软垫。如果她愿意依靠易泽,便不会求助于萧岚了。易泽与倪氏的关

“你们开房间了?”

她笑盈盈的把手套收进衣橱,翻出几套衣服,装进一个大纸袋。正准备出门,她接到萧岚的电话,摄影师临时放鸽子,下午的拍摄取消了。多拍几组生活照是萧岚的提议,方便日后给媒体,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乔雅眸中流转的疑虑更深,老爸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条件?萧岚与她交换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毋躁,先应承下来再说。

她泄气地捋了捋头,走向卧室,闷声说:“晚安。”两人好不容易掀起柔情蜜意,她却拂了兴致,有点内疚。

“嚓”一声急响,轿车停稳。他裹紧长呢大衣,迈出车门,快步走向几步开外的公寓。稳健的脚步停在一抹红色的倩影前,他疑惑问:“你怎么站在这里?”

乔雅动了动嘴唇,她的嗓子冒火,撕裂似的疼痛,声困难。她只得放弃解释,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将整杯清水“咕噜咕噜”灌进喉咙……水温适中,不热不凉,显然是易泽为她准备的。

他的愠怒更甚,沉声追问:“你默认了?”

“真美,”黎若琳仰起纤细的下巴,睥睨尖塔形的树冠,随便找个话茬,“云彬真像圣诞树呢。”

T市,火树银花,不夜天。

幺妹的眉目凝重,尴尬、怅然、委屈、执拗……一张俏颜霎那间涌上百般滋味,流露的每种感情看似是分离的,实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乔雅将幺妹一分一毫的挣扎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一幕镜头,她反复练习千百次,方且达到如此传神、逼真的效果。

她嚅动一下嘴唇,想不出辩驳的说辞,未施脂粉的面容一片忧郁。

“回家吗?”易泽打破沉默,英挺的眉宇充满自信,似乎料定女孩会和他走。

一男一女从公寓大门走出来,悦耳的交谈声扰乱易泽的思绪。看清那两抹身影,他的黑瞳渐渐幽黯,——原来黎辰坤在她家里。

“这么想我?”上扬的眼角带笑,他顺势抱住乔雅,在她的脸颊印上一枚浅吻。

乔雅的心脏“突突”猛跳几下,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不由交叠,她有些紧张,“见到了,怎么了?”

“我才没生气呢。”她嘴硬,心情却释然。

易母刚起床不久,看到儿子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报纸,口气带着埋怨,“你这么早就过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嗯,明天可以出院了。”易泽的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松散的衬衫为他平添一抹慵懒与不羁。

抢走她?易泽的星眸清澈,一尘不染,但瞳仁沉寂的一丝幽深,暗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忍辱负重四年,他当初面对人生至关重要的选择时,都不曾犹豫分毫,现在却为一位意外出现的女孩心生波澜。

直到易泽的车驶出视线,乔雅才鬼鬼祟祟地从医院后门溜出来,快步走向对街的凯旋门酒店。瞥见酒店外停泊的警车,她的心绪愈加低沉几分。

走出电梯,她步履匆匆穿过铺着羊绒地毯的长廊,停在一间房门大敞的套房前。尽管已做足心理准备,她依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

豪华的酒店房间内一片狼藉,纯白的枕头和被子散落在地毯上,如果不是仔细辨认,乔雅几乎认不出蜷缩在沙一角瑟瑟抖的女孩。衣不蔽体的韵灵裹着一条大毛毯,凌乱的丝遮住半张脸颊,看不清表情。她不小心露出毛毯的大腿上还残留着粘稠的白色液体,已经干涸的痕迹交错块块淤青,触目惊心……此刻的她仿佛惨遭蹂躏的破布娃娃,与大荧幕前光鲜亮丽的玉女形象判若两人。

乔雅的大脑“嗡”地炸响,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俯身抱住韵灵,语无伦次地咆哮:“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你以为和那个人渣上了床,他就会把家产分给易泽吗?!他说的根本都是屁话……”

两行清泪宛若断了线的珠子,沿着韵灵的面颊滑落。她的妆容破败,全身筛糠般颤动,干裂的嘴唇艰涩地嚅动了几下,愣是不出半点声音。

面色凝重的黎辰坤正在一旁与几名身穿警服的执法人员低声交谈,听到乔雅凄厉的嗓音,他深锁眉宇,“小雅,你冷静点,”他一把将呆若木鸡的乔雅拉到身边,一字一顿道,“韵灵被倪瑞强暴了。”

难道不是她自愿的?乔雅听得一头雾水,面露疑惑,“到底生了什么事?”

刚才她收到倪瑞的短信后犹如五雷轰顶,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辰坤。经过一夜酒醉缠绵,他与韵灵的关系已不单纯,而且他又是倪瑞的朋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惜他终究来迟一步,无力阻止不堪的一幕生。

出于工作需要,辰坤与警方打交道是家常便饭,几名警员显然是老相识,“具体的案经过你们问受害人吧。幸好黎律师在案后及时报了警,现场保护得很好,我们取证顺利,现在准备带钟小姐去医院验伤。”

看来辰坤妥当善后,乔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能为她做什么?”

“你先帮她穿上衣服。”辰坤深瞥韵灵一眼,有些复杂的眼神带着心疼,带着责备,还有些许乔雅看不懂的情愫。不容多想,他淡声对警察说:“钟小姐是公众人物,这件事先别声张。你们就别跟着去医院了,等她情绪平复些再录口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