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正在演播室。”萧岚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接下来的对话需要避开乔雅。她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急赤白脸说,“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报纸……”

今晚乔雅在镁光灯前镇定自若的表现,让他眼前一亮,立刻拿定主意,“小雅,你和彦君的任务不轻松,这次的票房就靠你们了……”

对于自己踏入演艺圈以来的第一位经纪人,乔雅的态度礼貌,敬佩有加。这段时间,幸亏有萧岚跟在身边打点,她才不至于被狂轰滥炸的娱记搞昏头。况且岚姐在圈里混了十几年,工作能力有口皆碑,乔雅从她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倪氏影业坐落于B市的金融街,通体由暗色玻璃雕砌的写字楼直耸云霄,与周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共同构筑城市的繁荣。巨大的集团Logo在艳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象征影视圈的核心权力与实力。

彼岸西餐厅坐落在友谊路尽头,唯美的两层小洋楼,尖顶、方屋充满西洋风情。

乔雅半信半疑。闪婚的秘密没有几位知情者,他是倪世海面前的红人,嫌疑最大。“真是个笨主意。”她沉着脸嘲讽,“我爸虽然被迫承认你这个女婿,只怕他心里对你的怨气更大。”

倪瑞是倪世海的独子,倪氏的继承人。黎辰坤与他的交情匪浅,现在两人又多了一个共同话题,——易泽。

“你演得不错,是块当演员的料。”林彦君伸个懒腰,拍拍她的肩膀,“走吧,登机了。”

剧组人员的神色逐渐由诧异变为赞赏,气氛瞬间活跃起来,大家纷纷附和黎若琳,对易泽赞不绝口。

“唉,”乔雅轻叹一声,“辰坤确实很优秀,但可能是我和他太熟了,总觉得我们之间缺了些什么。”

“当然没有,”他的眉宇狭长,漫溢玩味与狡黠,“你不是不关心吗?”

其实,他应该说,她的心事写在餐盘上。当他看到那盘残羹冷炙时,已经心中有数,——这丫头知道他的身份了,继续瞒下去只会弄巧反拙。只是,这一刻的乔雅,并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潜水。”她的眉眼弯弯,俏皮不已。

乔雅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背剧本,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冰柠檬茶。冰块逐渐融化,玻璃杯结起一层薄雾,水珠顺着细高的杯壁流下来。她放下剧本,用纸巾擦了擦杯子,浅啜一口。沁凉的口感直达胃部,酸酸甜甜的,煞是醒神。

为拍几场外景戏,倪氏在拉摩尔岛包下一片沙滩,绵延数公里的海滩因此单独隔出一块区域。摄影机、滑轨、收音设备,以及场务人员占据外围位置,中间的演员反而有些看不清楚。易泽摘掉太阳眼镜,轻抿薄唇,静静地观望。突然,他的余光一闪,大步向另一侧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你千里迢迢跑来嘉城,就是为了向我解释你们的绯闻?”易泽一边脱掉西装,一边淡声问。

她的两道秀眉蹙向眉心,拘谨地搓了搓双手,欲言又止,“我……”

乔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出现在他面前,倪世海明明要求她返回B市,可她却在记者会后偷偷撇开萧岚,只身搭飞机赶往这座陌生的小镇。

易泽倒了一杯清水,轻抿一口,冲淡口腔内残留的酒气。他冷声质问:“你不辞而别跑来这里,害得剧组的人到处找你,你不觉得你的主意太大了?!”萧岚不敢擅作主张,已在第一时间向他报备乔雅的失踪。

“我来见你是希望你相信我。”乔雅挺直腰板,迎上他冷峻的目光,语调平缓、坚定。

“你和他的事情不用向我解释,”易泽站在床尾不退不进,幽深的黑瞳掠过漠然,“我不在乎。”清冽的面色,冷淡的声音。

“啪”一声脆响,乔雅紧绷的心弦断裂,讪笑凝固在唇边。她隐去眉目间的失望,淡淡地说:“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话音一落,她挪动脚步,缓缓走向门口。平底鞋、牛仔裤,分明是轻松的装扮,可她的步履踉跄,几步的距离走得格外艰涩。乔雅本以为易泽会帮她平息正在盛传的绯闻,不过现在看来只是她一厢情愿。

乔雅低垂美颜,从他笔挺的身躯前经过,她的墨色长没有束起,飘散丝丝淡香,萦绕易泽的鼻息……他宛若一尊雕塑纹丝不动,垂在身侧的大手不由握紧,似在极力隐忍什么。

这一刻的易泽,未曾意识到他的淡定背后蛰伏着复杂的情绪。他们的婚姻与利益紧密交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难道他真的只在乎票房吗?也许,他的窒闷还有另一个原因,——乔雅是他的女人,现在她却与其他男人传出绯闻。

清秀的倩影移到门口,她的手指触上门柄……易泽压抑多天的怒意猛然爆,他一把板正乔雅的身体,用力勾起她的下颌,一字一顿道:“你对黎辰坤有感情?”黎若琳昨夜的暗示挑动他的神经。

乔雅微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幽幽吐出三个字:“你放手。”她倔强地扭头,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他的愠怒更甚,沉声追问:“你默认了?”

易泽的指尖修长,可是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容她闪躲,不带丝毫温度的薄唇已经压向她的唇瓣,狠狠吮吸……霸道的亲吻侵占她的唇齿,瞬间攫住乔雅的呼吸。

她的后背僵直,寒气逼人的男人将她死死顶在门板上,她完全动弹不得。微醺的酒意,生硬的啃咬,他的索取不带半点怜惜,似惩罚,似泄……

浓烈的血腥味涌上她的味蕾,乔雅的身体出轻微的颤栗。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够活动的双手没有用来推开他,而是执拗地抠住门板,任由他攻城略地……水晶指甲断裂,钻心的锐痛令她清醒几分,“你弄疼我了……”乔雅逼退眼角的泪光,断断续续的呜咽。

易泽的嘴唇离开,深不见底的黑瞳锁住她的美眸,挑衅一般问道:“你怕了?”他捕捉到女孩眸中若即若离的惊惧。

她抹了抹濡湿的唇瓣,白皙的手背沾染点点血迹。乔雅不怒反笑,“报纸上那些子虚乌有的诋毁远比你可怕。”喑哑的嗓音,她的怅然无所遁形。

她来不及享受一夜成名的浮华,便从云端跌落谷底,心情异常颓败。易泽为她塑造的清丽形象尽毁,记者连珠炮似的问咄咄逼人,她根本无力招架……与之相比,他的轻薄与蹂躏又何妨?不过填堵罢了。

易泽顿感索然无味,松开紧攥在她细腰上的大手。他后退半步,移开视线,冷言道:“这是成名的代价,你必须学会承受。”

“代价……”乔雅喃喃重复,她置若罔闻地转身开门,摇摇晃晃走出他的房间……就在房门即将关死的一霎那,她咬咬牙,梗着脖子说:“我来嘉城还有一个目的,——请你帮我堵住娱记的嘴。”

深冬的嘉城被冰雪覆盖,一到夜晚尤其寒冷。乔雅裹紧羽绒大衣,独自坐在大剧院前的台阶上,凛冽的寒风冻僵她的泪痕,却吹不散她的烦躁。

剧院前的红地毯尚未撤去,一路延伸向高耸的阶梯,直通可望不可即的至高荣耀。细密的雪片落满色泽鲜艳的羊绒毛毡,颗颗雪粒在森白的月光下结成冰晶,仿佛泪珠一般晶莹剔透。

乔雅的眸光一片迷茫,不知落在何处。难道这样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易泽所言不假,成名意味着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她再也无法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平静的生活。倘若继续走下去,她就必须学会承受一切非议,但如果她选择放弃,又能否回归曾经的安然?不,自从与易泽结婚的那一天起,其实她已经无路可退。

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扯断她的思绪,乔雅向僵硬的手掌连呼几口热气,慢吞吞掏出手机。“小雅,你在哪里?”电话终于接通,辰坤如释重负,焦灼的声音充满责备。

乔雅一张口,才现连舌头都冻住了。她说出的话带着颤音:“我在嘉城。”不想徒增对方的担心,她很快补充,“我和易泽在一起。”

辰坤不悦,压低嗓音问:“他为难你了?”

“不,”乔雅否认,没精打采的眸色愈加黯然,“他没有。”

聪明如他,岂会听不出她的敷衍,“我给你造成困扰了,我可以公开澄清……”辰坤说的认真。

乔雅急忙打断他,“不用了,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她劝阻辰坤,也安慰自己,“说不定那些记者……过几天就淡忘了……”她的气息渐弱,吐字含混不清。

觉情况不妙,他的呼唤急切起来:“小雅?小雅!”

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乔雅的大脑嗡嗡作响。一阵眩晕袭来,她一头栽倒在冰冷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