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想见他,我两天没回水榭云天了。”她的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还老公呢,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开始一起生活……”

就在易泽默默承受路人甲的蔑视时,乔雅落井下石,适时难:“倪世海是你找来的?”

她的背影淡出视线,辰坤掐灭烟蒂,转身上车。他打开锦缎小盒,把玩手上的钻戒,一字一顿默念:“乔雅,我不会失去你的。”

“他应该不知道,”她轻叹一口气,话锋一转,“我爸反对我当演员,他不给我捣乱已经万幸了,根本指望不上。”

这番话,他显然不是说给6导一个人听的。副总裁只是一个头衔,对易泽而言并不重要,他向来不看重权力。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通过这次试探,日后谁是可用之材他心中早有定论。

李妮是圈外人,再加上两人的关系亲如姐妹,乔雅无须避讳,把她与易泽从相遇到昨夜的肌肤相亲,一股脑抖落出来……

他坐进沙,放松英挺的身躯,随意靠向沙背,“昨晚6o8房住的是李助理。”易泽欲盖弥彰,不再多说。

乔雅微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问这个?”一直琢磨如何启齿的疑问,竟然被他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易泽与母亲对视,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易母随即道:“小雅怕我闷,正给我讲拍戏时的趣事呢。你来得正好,你们别都在医院待着,一块出去玩玩吧。”

黎若琳漫不经心撕掉面膜,打断她,“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她的口气轻佻,毫不掩饰惯有的娇纵。

易泽停下脚步,“等他们拍完这一场再过去。”

星闻》的销售量位列全国报刊排行榜上游,最新一期的彩封正是倪世海与乔茂生握手言和的特写照片,右上角还有一个显眼的红圈,圈里是乔雅与易泽的合影。

他瞥了一眼杂志,漫不经心地说:“是倪世海搞出来的。”

“原来你知道。”唐铭如释重负,他指了指封面上的“独家”二字,感叹道:“倪董这招真厉害,故意拖到《千金》映前爆出你和乔雅的婚讯……”

星闻》将炙手可热的消息足足压下半个月不合常理,肯定是得到倪世海的授意,力求不鸣则以,一鸣惊人的炒作效果。

易泽认同,“他就是为了配合《千金》的宣传档期。”

唐铭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讪讪地说:“你的婚讯不是我透露给他的。”

“我知道。”他随手拿起杂志翻了翻。

内文比封面更花俏,资深媒体人都跳出来评论,从即将映的《千金》到影视产业重组,侃的天花乱坠,字字句句都对倪氏极为有利。看来杂志社这次与倪氏的合作皆大欢喜,——以软广告换取独家报道权,谁都不亏。

易泽收回目光,波澜不惊地评价一句:“乔雅挺上相的,真漂亮。”

唐铭的嘴角抽搐,“你还有心情调侃。”他往沙里一坐,翘起二郎腿,挑眉问:“你知道是谁把你们的婚讯告诉倪董的?”

他心中有数,轻“嗯”一声,很快转移话题,“乔雅的经纪人找到没有?”看来很多事情要提前开始了。

“找到了,萧岚。”唐铭报出一个名字,拍着胸脯保证,“这人你放心,当初林彦君就是她一手捧红的……”

易泽相信他的眼光,“约出来见一下。”

医院。

乔雅急匆匆穿过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推开病房大门,“爸,你哪里不舒服?”老妈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她顾不上细问,一撂下电话就赶来医院了。

她的话音未落,迎面飞来一本娱乐周刊,幸好她躲得快,杂志“啪”一声掉在地上,“瞧瞧你干的好事!”半卧在床的乔茂生疾言厉色,怒态更胜病态。

乔雅面露疑惑,俯身捡起杂志,她的视线粘在《星闻》的封面上,一瞬间,眸光由诧异变为黯然……他们的婚讯终究曝光了,是易泽无法忤逆倪董的意思,抑或他们的立场根本就是一致的?

不容乔雅思考,乔茂生低声怒斥:“你以为姓易的真对你好?!你这是白白替倪世海那只老狐狸做嫁衣!”

她嚅动一下嘴唇,想不出辩驳的说辞,未施脂粉的面容一片忧郁。

房门被推开,手里拿着一沓住院单的黎辰坤走进来,“小雅,你来了,”他冷冷地斜睨床头柜上的周刊,埋怨道,“伯父今早一看到新闻就心脏病作了……”

“多亏有辰坤,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玩完了!”乔茂生话里有话,——他的正牌女婿呢?连人影都不见!

乔雅面子挂不住,讷讷地解释:“易泽不知道你住院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坐上床沿,拉起老爸的手,“医生怎么说?”

乔茂生冷哼一声,抽出手,撇开脸不看她。“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是老毛病,”辰坤适时打圆场,加重语气补充,“但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了。”乔茂生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走出住院部大楼,辰坤旧话重提,“小雅,易泽对你不是真心的……”

“不,”乔雅急声打断他,“我信他。”她的声调平淡,听不出情绪。

不管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她都必须这样说。与易泽结婚是她的选择,如果自己的立场都左右摇摆,如何可能说服父母和旁人接受这个事实?况且信任与否,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不想把问题复杂化。

辰坤的脸色一凛,极快地隐去星眸中的妒意,“你现在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你赶快去律师行吧。”她敷衍道,“我要去做个访问,就在附近。”

帕拉蒂斯咖啡厅,乔雅从中午到下午一直坐在这里。靠窗的位子,桌面上摆着今天**出炉的《星闻》,她单手托腮,手肘压着杂志封面,迷茫的目光望向窗外……也许,这桩婚事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信他?不信?两个选择在她的头脑中纠缠、搏杀,愈搅愈乱。突然曝光的婚讯为《千金》,乃至倪氏锦上添花,对乔氏倒也没什么损失。换句话说,《千金》大卖,以及与倪氏沾亲,对乔雅而言,都是好事。可她却觉得说不出的别扭,瓜子脸绽出一抹苦笑,原来自己就这样和易泽成为“利益共同体”。

摈弃利益不谈,其实她还真挑不出易泽的毛病。那个男人给她时间适应婚后生活,每天蜷缩在沙里过夜,而且不要求她煮饭、做家务,除了在辰坤的事情上态度强硬之外,几乎不干涉她的自由……

手机铃音扯断乔雅的思绪,她按下接听键,“以后你煎蛋少撒点盐。”易泽的声音,有点低,极富磁性。

“有的吃你还挑,以后没有煎蛋了。”她不满,第一次给男人做早餐,居然被嫌弃了。

“明天换我做。”他不以为然,转瞬换上正经的口吻,“唐铭帮你物色了一位经纪人。”

乔雅拿起马克杯,浅啜一口咖啡,“你准备好和我爸唱对台戏了,是吧?”乔茂生一直不给女儿安排经纪人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希望乔雅蹿红,也没指望她能混出名堂。

“和你爸无关。”他的语气诚恳,“因为你喜欢演戏。”

她的人生是既定的,全权由父母规划,从未有人问过她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易泽的出现,不出两个月,乔雅一定会过上另一种日子,——嫁给一个很优秀,但没感觉的男人,然后告别大屏幕,退居幕后……

恰是易泽,让她拥有反抗的能力。

“我接受。”她轻轻吐出三个字。

易泽对婚讯曝光一事只字未提,乔雅亦识趣地没问,她已有主意。她将手机揣回手袋,掏出一张纸币递到服务生面前,“帮我换一元硬币。”

锃亮的硬币圆润、光滑,带着金属的微凉,被乔雅轻轻一掷,抛上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下……她将夹在掌心的硬币狠拍到桌面上,缓缓移开手掌——正面。

“易泽,正面代表相信你。”她的面色一松,一字一顿默念,“我不会认输,这一局,我和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