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重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爱国者。我总是认为只有整个人类才是我的国家,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离开基地使我内心充满了对它的爱。”

几世纪以来“第二基地”不晓得已经遗漏掉多少这种优秀的人才了。“银河系”中兆亿人口实在也无法一一对他们加以评价。然而有一点甘迪柏却很有把握,那就是,特维兹显然是这些优秀人才中最最特殊的一个人。

“你跟特维兹和另外的那个人谈过了吗?”

在“第二基地”最早的那一两个世纪里,对所谓“观察员”的重要性,一直都给予低估的评价。

特维兹四下一望。他们坐在一个凹凹里,有某种程度的隐密性,再加上餐厅高朋满座,人声嘈杂,不失为一种最好的掩护。

“对啊,是有些车子。”

康柏沉思了一下,然后平静说道“我们这个家族拥有‘希里安’中最古老的历史典籍。那是一种外来的,而非内在的遗传。我所说的外来遗传,并不是指那些对从政有利的因素。特维兹总以为我常去跟大家乱吹,其实我只对好朋友才讲。”

康柏直到这刻,才把那只伸出来的手臂垂缩回去,脸上笑容也收掉了。他原先脸上所惯有的那种自信,也突然无影无踪,令他卅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年轻了许多,也窝囊了许多。“我要解释”他说“不过得要从头讲起!”

“他当然不可能会相信真有这种事吧。”

“怪怪,戈兰,照你这种说法,那这次我们来的滋味可能会相当不好受吧?我们正是‘基地’的人,这不等于现在已经进入敌人领域啦!”

“可是头儿,基于爱国情操,我认为我该指出…”

“对,是没有,到时候他们也会知道的。不过,你要记住,‘赛歇尔’并非‘第一基地’的会员之一,所以他们还是会耍耍那种独立自主的威风的。”

首席发言人说“布里姆-吧威尔是为了特殊的意图才如此做的;甘迪柏发言人却没有这种必要。如果真有需要伪装的话,我有把握他自己也会加以选择伪装的对象的。”

“所以我将这么做。当你归来时…去把这项危机予以解决时…也正是我辞职的时刻。我的继任者将继续负责执行所有一切的政策方针,而且完成他的使命。…你还有话要讲吗,甘迪柏发言人?”

甘迪柏说“这些你是否都亲眼看到的,诺维?”

他说“你们到底想违法,企图现在就判定我的罪名呢…还是让我申诉抗辩?”

“因为由第一次‘蛙跳’所产生的误差,在进行第二次的时候,就会造成累积误差;到了第三次时,累积误差率就可以说已经大到了无法信任和可怕的程度了;依次类推下去还得了?它凭什么一次就能算出要廿九个步骤…廿九次呢?问题在于到廿九次时,我们可能已经到了‘银河系’的任何某一处…根本搞不清是哪里了啊!所以我才只叫它进行第一步,然后才再进行下一步之前先去查清楚再讲啊。”

“有点像。那些遥远幽暗闪烁而又毫不移动的星星…只除了我们的太阳,当然,它现在一定也变得很小了,只是我们没看到罢了。‘银河’一直维持着它的幽暗深邃。太空寂寥静默,而我却毫无被吸引干扰…”

甘迪柏说“幸好我还冷静。你想要他来‘川陀’,这样你就能稳住他,利用他探清内幕的消息。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他可能是个远比我们所想象的,一个更为重要的情报来源?他可以到其它地方去替我们查清楚一些我们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的内幕,只要我们不要让他失踪的话呢?”

然而苏拉。诺维却很坚决的说“我会写,也会读。我已经读完过好些本书了。我想当一名学究。我不想当个农夫的太太。我不想一辈子呆在农田里。我不要嫁给农夫,也不要生一大堆农夫小。”她扬起头,骄傲的说下去“多人向我求婚。很多很多次。我总是说,‘不要。’很客气,可是‘不要’就是‘不要’。”

“好,那我们就用四号会议室好了,而且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甘迪柏出其不意的点了对方一下。他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打入管理员的脑海之中,对方根本来不及防卫。这名管理员至少要头痛上好几小时。活该!

“疯了?这个女人疯了才会这么说。还是说因为心虚的缘故。首席发言人,我现在向你提出一项个人的特权。”甘迪柏说。

“你算准了他那两只细手打不过你,对吧?不要脸,笨死鬼!让他爱去哪,就去哪!你们全给我滚回地穴去,趁早!免得话先传回去了,你们连村子都不敢进!只求没碰上今天这件事!村里人知道这件事的话,比我现在骂你们还不好受!快滚!”

“我们这群人里,谁又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她故意用“这位年轻人”而不用“他”的语意,显然大家也明白)“常去跟‘汗密虚人’扯不清呢?他到底去干什么,我并不过问,可是他竟然把那些事看得比‘会议’还重要,就未免太不识大体了。”

苞往常一样,看不见一名“汗密虚农夫”甘迪柏有种感觉,他认为那些农夫是有意要避开他们这些被称之为“学究”的人(好好的“学者”不用,偏要用“学究”来称呼他们)总不至于又是迷信吧。

特维兹站起来,伸手一抓詹诺夫的长袍。“不必再重复了,教授。别再重复。因为当你还未踏上这艘船以前,你就告诉过我要去找‘地球’的;你说你有把握可以找到,因为你说过那句话:‘我心里有个极佳的可能。’现在我不想再听到你提‘川陀’的事,我只想听你把这个所谓的‘可能性’告诉我。”

“可是换句话说,即使它没装,你也不知道。”

“谢谢你,首席发言人,因为我实在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英明的领导,我就无法说服‘会议’。”(礼尚往来,投桃报李)“那么,现在我应该可以假设,你已经由我刚才的示范中看到,‘偏离世纪’靠我们一贯的政策并不能修正过来,而且它从未消失过。”

“你就认为他很危险?”

“第二基地”乃是个在表面上大家都平等的社会,唯一的差别只在“首席发言人”有优先讲话的权力。

问题的答案主要还是在他根本不想退位。他还干得很乐。

特维兹牵住对方的手,半扯半拖着他。等他坐到电脑之前时,他就说“你见过银河吗?詹诺夫?你到底见过吗?”

他记起那些一本本的“程序手册”想起当初看见“电脑技术士官”克拉斯涅,坐在“基地海军”那艘太空战舰的“电脑仪表台”前的景象,一颗心不由得猛往下沉。他记起对方在操作时,就像在玩一套银河系中最最复杂的乐器,虽然操作得心应手,可是却一脸乏味的表情而且还得不时去参考那些大本大本的“程序手册”边看边骂,诅咒他搞不懂。如果连专搞电脑的士官都常常无法操作的话,那他还能怎么样?只有干瞪眼。

“我的图书馆哪。我把所有一切拥有的资料,全按照索引编排,整个放进这个小子之中了。假如你认为这条船是个奇迹,那我这个匣子可也不正是个奇迹吗?等于一座图书馆呢!所有能搜集到的,我全放进去了!太棒啦!太棒啦!”

“想携伴旅游?随便你了。”

康柏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我也认为‘第二基地’早被阿卡迪·达蕾摧毁了呀!我相信她的故事。”

“那是什么?我从未听过。”

他才一转身,就发现那位年轻人已经步入了他现在所站的这间房间,而且马上又惊奇的发现,他认识这个人。他曾经在幻像投影机上看过他。他说“你不就是那位议员——你是特维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