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门时,我诧异地发现昨日送我回来的那顶轿子已经等在门口了,轿夫说燕七给了他们双倍的价钱,要他们今日再接我过去。

我被燕七这样看着,心里一突,知刚才那句话唐突了,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烫,忙道,“小弟从未离开过京城——虽然以前没见过燕兄,但我一见你便觉得面善,看着就像是旧相识似的。”

我猜我的脸肯定红透了,因为我自己都能感觉出我的面颊烫得吓人。

我记得他叫小豆子,蹲下去抱起他来,“这段时间韩大哥有事不能来,小青哥哥替他过来看你们啦——”

我感念那位大人的细心,想了想,道,“腰牌是你家大人信物,留在我这里不太合适,不如把它交给村长?”

我心里一惊,听到镇南王的名字,眼前闪现出那个造型夸张的面具。

他的手很暖和,轻轻地把我的手整个包住。

我以为韩彻所说的天子回朝,队伍会行进的比较缓慢,足够让我有时间出城。哪知刚走到城门口,便看到身穿铠甲的卫兵从城外一队队地迎面过来,却原来是回城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感动,面上却作不屑的神色,“知道了——人家生辰,你偏说这样煞风景的话。我天天在家里闷得很,你之前答应过的事呢?别以为拿个镯子我就忘了。”

何必为躲避官府的追捕,终日提心吊胆,隐名埋姓地过日子;以我的性子,三年前便已死了,又何必每日忍受着身上反复发作的伤痛,苦苦撑着活到现在?

燕无双:“青儿,我喜欢你。”

我低下头,用筷子去夹菜,手哆嗦着,试了几次,竟没夹起来。

身边轻轻一声叹息,燕七握住我的手,帮我把菜夹到碗里。

“青弟,过去的事你若不想再追究,大哥依你,但你身上这些伤,是一定要治的,便是你脸上这疤,要除去也很容易……”

燕七扳过我的身子,定定看着我的眼睛,“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大哥都可以帮你。我只是,看不得你这郁郁寡欢的样子。以后,再受了委曲,或是谁敢欺负你,告诉大哥,嗯?”

除了韩彻,再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话。

我扁了扁嘴,眼泪又要掉下来。

却是皱了皱鼻子,抽了口气,“没事,这疤我也习惯了,突然没了别人会觉得奇怪,解释起来又麻烦,就这样吧。”

想来脸上有了这疤,也轻易不会被熟人认出来,算是保护了。

燕七听我这样说,侧着头,又仔细地看了看我的脸,释然一笑,“也罢,反正这疤在你脸上也不难看,你何时不想要了,告诉大哥帮你去掉就是了。”

除了韩彻,燕七是第一个说我这疤不难看的。

我知是燕七心疼我,心下感动,眯起眼睛,做个大大的鬼脸,“多谢大哥,小弟谨记了……说了半天话,肚子好饿,大哥,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低头吃饭时,我的心里比以前舒畅的多。

我一边努力扫着燕七夹到我碗里的菜,一边问,“大哥,你要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可有消息了吗?”

燕七摇摇头,“还没有。我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大约在这附近。”

我睁大了眼,“只见过一面?莫非……是个绝色的姑娘,所以大哥才在一见之下,便念念不忘,还特意地从南方赶回来找她?”

心里暗想,若能得到燕七这样的夫婿,那女子真是有福了。

燕七看着我,但笑不语。

我还欲再问时,酒楼里又进来几个人,坐在我们旁边的桌子上,点了酒菜,吵吵嚷嚷地,似在议论什么。

我本来嫌那些人吵闹,但听他们言语之间,提到什么“镇南王”、“打断腿”的话,便留了心。

听其中一人道,“那镇南王可真是威风,班师回朝那一日,跟着他的那些兵士,个个都下山猛虎一般,听说都是被镇南王亲自训练的,在战场上勇猛非凡,能以一当十。这样的帅才,世所罕有,可真称得上天下无双。”

另一个道,“‘无双’二字岂是随便叫得?你老兄这可是冒犯了镇南王的名讳了——”压低了声音道,“你没看进城那日,镇南王身后的那面旗上,绣的那两个字?那是皇上爱他英勇,钦赐给镇南王的名字,“无双”二字,除了皇上,谁敢这样叫出来?镇南王回朝那日领着队伍一马在先,皇帝的仪仗都要在后面,这么荣耀,我朝至今也没有谁能如此。”

先前那人道,“可不是——你们可知前一阵,皇上划给镇南王封地,官府要咱们搬走那事,现在为什么没动静了?我打听到消息,原来是咱们这里的地方官苟老爷,为了巴结镇南王,事先没有请旨,私下里赶的百姓,想要等事情办好了再去镇南王那里买好儿。谁知这消息不知怎么竟传到镇南王耳朵里去了。那镇南王怪他惊扰了百姓,又查出这苟老爷还有几档不可告人的勾当,便让人打断了他一条腿,如今,那个苟老爷可不是不敢再生事了?”

其他的人听了,感慨不已,都赞叹这镇南王如何公正英明,如何体谅百姓;也有人嘲笑那苟老爷偷鸡不成蚀把米,马屁拍到马腿上。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收买人心罢了。”

燕七抬眉看我,“青弟,你说什么?”

我将椅子向燕七靠了靠,以防别人听到,低声道